穆空青喝完最后一口汤,并不置可否。 他与杨思典都是用功之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招猫逗狗的爱好,报榜这事儿是难是易,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穆空青某日用过晚膳后回到学舍,看到自己桌上放着的两只莲蓬为止。 穆空青深切明白了,何谓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永嘉书院在乡试年的纳新,一贯是放在桂榜之后。 今年亦是如此。 先前下场的,诸如尤明澄、许宗海这等知晓取中无望的学子,往往也会在纳新之前,就回到书院中继续学业。 横竖自己也考不上,与其多耽搁几日等那桂榜出来,不若早日回到书院,防止落下更多功课。 所以在穆空青看见自己桌上的莲蓬时,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尤明澄的床铺。 果然,床边放着一个摊开的小包袱,昭示着这儿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而尤明澄的桌上,也是堆了好几枝莲蓬。 各个青翠鲜嫩,有些上头还沾着要落未落的水珠。 穆空青和杨思典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窗处走去。 穆空青探头朝外扫视一圈,发现此刻在外头行走的,都是刚刚用完晚膳回到学舍的学子,并没有见到夫子的身影。 穆空青松了口气,小心地关上学舍大门。 另一边的杨思典也是谨慎地将几扇窗合了后,方才指着自己桌上的莲蓬道:“这是……明澄回来了?” 显而易见。 穆空青无奈点头。 该怎么说呢。 尤明澄这刚回书院就跑去摘莲蓬,摘完还不忘给他们每人分几株,实在很难不叫人感动。 各方面都挺感动的。 但是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他上回跑去摸莲藕被罚一事,并不全是因着半夜出门啊? 杨思典看了半晌,问道:“那这会儿,怎么处置这些东西?” 穆空青叹气:“若是被夫子知晓了,这些可都是罪证。” 可若是要全都扔了,也怪叫人舍不得的。 要是尤明澄回来,见自己辛苦摘来的莲蓬都被扔了去,还不得当场落下男儿泪来。 正惦记着尤明澄呢,门忽然就开了。 穆空青与杨思典具是一惊。 转身一看,却是头发还湿着的尤明澄进了屋。 看他这模样,应当是方才去沐浴了。 穆空青和杨思典见他大咧咧地进来,身后的门也直接大敞着,急忙一人一边将门合上。 尤明澄被他俩这番动作弄得不明所以。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尤明澄浑不在意地擦着湿发,颇自豪地同这二人道:“瞧见我给你们带的礼了吗?这可亏得我去得早,若是再晚上些时候,大伙儿都散学了,没准都轮不上我们了。” 穆空青和杨思典面面相觑。 穆空青率先开口问道:“这莲蓬的事,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尤明澄将湿了的帕子往边上一放,开始剥起莲子来,边吃边道:“还是上回那个学兄告诉我的啊。” 说完,尤明澄见穆空青二人的表情都不似是欢欣,登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咽下口中的莲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莲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说完还看了看手上的莲子。 难道是没成熟?不应当啊,方才他吃着挺清甜的啊! 穆空青和杨思典看着他那小心中还带着几分茫然的神态,都有些不忍告诉这傻孩子真相。 穆空青试探性问道:“你说的那位好心的学兄,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这位大哥三番五次把尤明澄往坑里拐,可别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尤明澄挠挠头道:“这位学兄姓张……” 穆空青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脑海中登时出现了一个抱着莲蓬利落上岸的人。 而后就听尤明澄道:“名叫张华阳。” 居然是这位勇士…… 穆空青顿感头痛。 虽然不知张华阳同尤明澄是怎么认识的,但想想这二人那如出一辙的闹腾劲,又有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杨思典见穆空青的反应,便知他是认得尤明澄口中这位“好心学兄”的,于是问道:“空青,你可是认得这人?” 其实,杨思典更想问的,还是下一句。 他想知道这人同尤明澄说这些,究竟是不是故意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