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隐写了书,她会看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会交人刊印。 谢隐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留在宫中,留在沈太后身边,早已注定不能再插手政事,所以他只想能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哪怕有一个女孩看到这书,觉得女主角英姿飒爽值得学习,敢于在被欺负时反抗、被命令时拒绝、被操控人生时逃走……哪怕有一个,这故事便有了意义。 沈太后常常觉得,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贪恋权势,所以做不到像谢隐这样说放下就放下,这世间怕是没人能做到他这般,真的无欲无求。她因己身的贪与嗔,无法相信谢隐这种人真实存在,想想也真是有趣。 从谢隐搬到沈太后的寝宫后,他便很少抛头露面,顶多就是出去花园走走看看,其余时候都是很安静地待着,沈太后并不能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介意。 似乎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岁月静好了。 不过,对沈太后和小皇帝而言,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她们都在艰难地摸索中。 要辨别什么样的臣子能用,什么样的人别有用心,面对突发事件又要怎样处理……也许眼前恭恭敬敬和你说话的人,言语中便带着蜜糖般的引诱,诱使着你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决定——如果不够聪明不够机敏,就会成为别人手上的傀儡。 没有谢隐在前面保护,她们除了要面对这些以外,还要防止小碗的真实性别暴露,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但沈太后也好,小皇帝也罢,都不后悔。 寒来暑往,夏去冬来,一年又一年的时光过去,小碗渐渐长大,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不再需要依赖母亲和任何人,沈太后也干脆利落地让步,不与女儿争权。 这些年,谢隐安静地差不多都要被遗忘干净,结果就是小碗十七这一年,突发大水,水患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大水刚过去不久,又是一场波及数州的瘟疫。 虽情况在朝廷调度下最终得到了控制,然而上天就像是刻意降罪一般,瘟疫尚未完全挺过,津南地动,数以万计的百姓因而丧生,消息传来时,小碗大受打击。 自她登基以来,虽有无数困难,可只要她用心努力,就能克服,然天灾却无比可怕,甚至民间渐渐有了传言,说是“今上无德,天罚之”,将一切天灾都归咎于皇帝,这种声浪起先只是小范围,后来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 小碗毕竟还年幼,先帝十七岁的时候还醉卧美人膝寻欢作乐,他糊涂几十年都没人骂他,怎地小碗就有人在骂了? 这位年轻的皇帝,让一些腐朽、衰老到骨头都在生锈的人感到了危险。 小碗的目的很明确,她就是要推动女子入学、读书、科考、为官,她想要更多的和自己同性别的臣子,这样才能真正稳固自己的地位,才能即便性别暴露,也不会被当作异类、被排斥、被反对。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发展的很好,可短短一年内,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不是皇帝无德,上天才会这样惩罚他的臣民。 谢隐虽在宫中,却也有所耳闻,他见沈太后神色疲惫,抬手给她将发丝拢到耳后:“可是对你们的计划有影响?” 沈太后在外人跟前向来刚强,惟独在谢隐面前才会流露出无奈之色,她轻轻一叹:“按照原本的计划,过完年就是小碗开创女子科考的时候,可这一年着实是太难,怕是要往后再捎捎。” 过了年小碗就十八了,沈太后愈发焦急,究竟何时才能让小碗以女人的身份生活? “天灾本非人力所能控制,这并不是小碗的错。” “朝中已经有人进谏,要小碗写罪己诏。” 沈太后冷笑不已,“先帝在位那几十年倒是没天灾,将他们一个个喂得脑满肠肥,如今倒反过来逼迫小碗了。” 谢隐见她生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若是我记得不错,津王的儿子,比陛下还要大上几岁吧?” 沈太后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 “这些年,津王虽老老实实待在京中闭门不出,可你觉得,他真的能甘心吗?” 本来是高贵的王爷,甚至还有当皇帝的可能,结果被沈太后削掉手指不说,还被阉了个干净,津王对沈太后不怨不恨的可能性有多大? “谋逆造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小事,无论天灾再怎样严重,想要借此将陛下拉下马,成功率太小了。除非……” “除非小碗的真实性别暴露了。” 沈太后一字一句地说。 谢隐望着她:“去查查吧,尤其是陛下身边的人。” 知道小碗真实性别的无非就那么几个,沈太后、谢隐,以及沈太后和小碗身边的几位贴身宫女。 到了发育期后,小碗的容貌变得秀气,声音也逐渐变得清亮,属于女性的生理体征愈发明显,尤其是每个月都会来的癸水,这才是最麻烦的。 所以再怎么瞒,也不可能像幼时时那样轻松,这也是为何沈太后如此着急的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