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死人也是这样的。 崔樱见过人死后的模样,只要时间过得不算太久,半个时辰内和躺在榻上睡着的人没有太大不同,也不会一下就变得十分狰狞,他连皮肤血液都是温温的,就是不会睁开眼不会再有动作,有任何意识来回应探望自己的人。 崔晟这样闭着眼,唇色发白,气色极差,仿佛一下到了风烛残年的状态,崔樱很难不往这方面想,她泪眼婆娑地朝一旁守着崔晟的余氏看去,求助道:“大母,阿翁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是不是只要躺一会就能好了?” 她问得那么天真,明明做了母亲,为了不希望最亲近的长辈出事,情愿如同孩提时一样自我蒙蔽和欺骗。 崔樱一问余氏就红了眼,她跟崔晟感情非同一般,不仅仅是夫妻,还是彼此的知心人。 她见过崔晟最意气风发的年轻时段,也见过他位高权重后的样子,然而不管是意气风发还是位高权重,崔晟都待她始终如一,可以说两人就是相知相伴走来的。 余氏想安慰崔樱,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长时间没有喝水,嗓子已经哑了,她流过泪,现在不流了。她说:“是,你阿翁是有福之人,他绝不会出事。” 崔晟醒不来,崔家主事的人成了崔崛,他这人虽然各方面都有瑕疵,但在孝道上是没有什么好苛责的,他若是不敬重父母,也不会把崔樱交给双亲教养。 他其实也没想过崔晟会有发生意外的一天,浑噩过去,整个人气色都颓废阴沉许多,连他身旁的冯氏都不敢乱说话招惹他,崔玥跟同书院归家的崔源在冯氏身后就像两个透明人一样。 贺兰霆走过去,崔崛没什么劲地抬起眼,“殿下。” 崔樱拿帕子擦干眼泪,看到了贺兰霆跟父亲说话的一幕,回过头对余氏低声道:“大母,害得阿翁如此的那两人……” 那两个武将负荆请罪来的,跪在崔家的庭院里,想求得崔家的原谅。 难过中的余氏愣怔而诧异地听见向来细腻平和的崔樱柔声柔气道:“我们不要宽恕他们,想都不要想。” 崔樱做了母亲以后,她整个人的气势都是很和缓和悦的,如罩春风,如沐细雨。 可她现在才知道,做人一贯的平和忍让不争是不行的,不然亲人有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的这种痛,谁来偿。 一句无心之举就能弥补过错了,别人家阿翁的命不是命吗,为什么要将彼此的争斗建立在旁人的性命之上。 余氏听得心有余悸,“阿樱,你要做什么。” 崔樱:“我只想我阿翁好。” 这话在探望过崔晟以后,她也跟贺兰霆这么说。 她今日不想回去太子府了,她想留在崔家守着她阿翁,陪着她大母,所以她让贺兰霆自己回去。 贺兰霆可以理解她,但他还是想崔樱回去,崔家这么多人照顾崔晟,真的不多崔樱一个。 如果没人看着她,她留在这肯定要把自己累了,贺兰霆淡淡问:“那昭昭呢。” 太孙在宫里受惊过,除了太子府哪都不愿意去,最喜欢待的地方是崔樱怀里。 贺兰霆接崔樱到崔家,孩子就留给落缤和乳母在府邸照料,他想的是探望崔晟后就回去,明日再来也可以。 儿子可能在娘胎里察觉到母亲受过父亲太多气,对贺兰霆并不亲近,抱不了一会就会哭。 不过再怎么说,这些都是贺兰霆想崔樱跟他回去的理由,他不想放她一个人留在崔家。 经他一提,崔樱的心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在这,一半在那。 她很纠结,于是跟需要帮助的人一样,求助地看向贺兰霆,有时候自己做不出决定,就期望有人能替自己想。 而被求助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最可靠最信赖的。 崔樱就这么看着贺兰霆,眼眶一圈都在泛红,嘴唇仿佛因为眼泪外露太多丧失了水分,艳红却干涩。“那我怎么办,我都舍不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崔珣在这,崔樱大概就不会这么轻易崩溃,但是他跟崔晟祖孙都有难,对崔樱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她跟崔崛不亲近了,他身边有冯氏崔玥崔源围在那,崔樱嫁了人就如同是外人,她怎么能不慌。 贺兰霆把急得跺脚的崔樱揽入怀中,她看不到他的脸,他揉了揉崔樱削薄瘦弱的肩头,在她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