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久之后,天机出声问道。 灵鸢瞥了眼他身后那一瀑墨绿色的头发,道:“他们在看你的头发不像人。” 天机闻言,又急忙抬手,以灵决掩去了自己那一瀑墨绿色的头发,变得与常人无异。 可是,依旧有人在看他。 天机又问:“他们还在看什么?” 灵鸢转眸望去,发现是几个半大的幼童在盯着天机看,神情一变,冷漠道:“看什么看?不就是头发不一样吗!” “走开!” 灵鸢凶巴巴出声,将那几个原本对天机指指点点的幼童给吓哭了。 那几个幼童哭着跑开。 经此一出,灵鸢也没有要在中州待下去的心思了,反复无常道:“我要离开中州。” 天机强行将自己喉间的血腥气给压制下去,又出声问道:“你想去哪里?” “西州。” “是往西走吗?”天机问道。 “就是往西走。” “那好。” 天机应了一声,抬手撕裂虚空,带着灵鸢继续往西而行。 于虚空之中,他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几近欲跌落虚空而坠。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虚空罡风吹刮而至,灵鸢发间的翠叶簪盈盈一闪,翠绿光华护住灵鸢身形。 最后,天机抱着人,从虚空中坠落了出去,滚落在地上。 那根翠叶簪彻底失去光华,从灵鸢发间坠下时,“嗡”的一声,断裂开来。 掩藏在翠叶簪之中的一段因果钻了出来,转瞬没入灵鸢识海深处。一些难以忘记的东西,顿时令她面露痛苦神色。 当真是痛极了。 这些年,她一直没能够记起这根翠叶簪是从何处得来的。 她现在却记起来了,是在东州,是在万年前,一个很好骗的少年在她离开之前,折了自己新生的枝叶,做成这支翠叶簪,将其送给了她。 那个很好骗的少年语气诚恳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时候,她随口答道:“很快的。” 她那么讨厌东州,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好不容易才逃离了东州,又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少年应声道:“那我等你啊。” 后来,在苍澜神殿的日日夜夜,她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无上力量。神祇的力量,比那棵树修行来的灵力好用很多。 她再也不想回去。 成为四祭司的那一日,她原本是几欲失败的。是她舍弃了过去这一段因果,才得来的成功。 最后,她将这段舍弃的因果与记忆,一起封印在了翠叶簪中。 她那么讨厌东州,怎么可能再回去呢?回去之后,她只会迎来父亲的无尽打骂而已。 可是,现在当那些记忆回来的时候,她觉得痛极了,有什么地方是一片空荡荡的。 灵鸢想伸手,竭力抓住些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能够抓住,无力地垂落下来。 天机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鲜血将他的衣袍浸湿了一大片。原本做好的伪装,因为灵力的消散而显露出来,墨绿色的头发在天光泛着苍翠的色泽。 “这里……这里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西州吗?”天机断断续续出声,他迟疑了许久,还是将实话给说了出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看。” “还……还没有……东州天机城的风景好看。” “不过,我就要成为这世上唯一一棵死在异乡的树了。” “树是很笨的,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一棵会开花的树。” “笨死了……” 西州的天幕常年黯淡而阴惨。 许久之后,自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袭墨袍衣摆轻垂,带有几分沉冷的坠感。 “铮!” ——呜呜呜! 神剑飞了出来,在半空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一棵树死了。 树怎么会死呢?树只会老,而不会死的。 像它们这种剑,不仅不会死,还不会老,比树好多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