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注视着那手忙脚乱拢起衣襟的仇阳:“仇统领。” 仇阳束手站在祝宜年面前,虽比祝宜年高出一点,但他低低垂着头,在祝宜年的威势之下显得有些局促可怜:“先生……” 看他这般模样,祝宜年倒不忍太过苛责:“即便少城主平时行事随性,仇统领也该时刻谨记,她是尚未出嫁的女子,仇统领若以诚相待,应敬而远之才是。” 仇阳无可辩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祝宜年将楚熹带离。 楚熹喝了太多烈酒,躲在屋里还好些,一出门,见了风,立时激起酒意,头晕目眩,双脚发软,祝宜年握着她的手腕走得又快又急,她实在跟不上,一个踉跄便跪倒在地:“唔……好疼。” 祝宜年紧抿着薄唇,将楚熹搀扶起来,楚熹反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借力站稳,可这份力也是极小的,不自觉便往他身上靠。 祝宜年垂眸,冷道:“少城主。” 楚熹微微仰起头。那是一张小小的脸,红晕由内而外的透出来,像纹理细腻的雪白信笺上落了一滴血,她眉心略宽,双目澄澈,瞳仁里浮着层清水,迷蒙茫然,天真无辜,总有几分幼童般的不谙世事,绝非帝都吹捧的美人面相。 祝宜年思及亡妻,那便是一个地道的帝都美人,虽脸孔早已模糊,但那永远紧蹙的娥眉,化不开的愁容,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先生,我……”楚熹软绵绵的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白瓷似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攥住祝宜年宽大的袖子,张着嘴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眼角沁出泪珠,在幽幽月光下像晶莹剔透的露水。 若是平常,祝宜年会抱起她,或背起她。 他当她是晚辈,小孩,心中坦荡,他就可以。 “走不动?” “嗯。” “站在这等我,我去叫人来。” 楚熹晃晃脑袋,更觉头晕,又唤祝宜年:“先生,先生……” 楚熹每次唤“先生”,都是恭敬的,谦卑的,那么乖乖巧巧的,可这会却充满了眷恋和依赖,仿佛是没牙的小动物,在一口一口吮吸祝宜年的心。 如何还能丢下她。 算了,总会有仆婢经过这里。 祝宜年扶着她坐到廊下避风处,语气完全称得上严肃:“在这醒醒酒。” 楚熹深吸了口气,委屈地垂下头,肩膀也耷拉着,喃喃的念叨:“先生,先生。” “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 百人百姓,千人千面,这喝醉酒后的情态也各有各的稀奇。 祝宜年无奈的笑笑,低声问她:“冷吗?” 楚熹很用力的点了一下脑袋,又摇一摇,整个人东倒西歪,坐也坐不稳。 “冷还是不冷。” “冷,脸热热的……” 楚熹小声说着,用手托住自己的脸颊,像托着一个白白/粉粉的面团,颧骨上挤出一块浑圆的小肥肉。 让人产生一种,想戳一戳的冲动。 祝宜年移开视线,深感懊恼。 “先生。” “安静点。” “哦……” 楚熹又打了个呵欠,自以为很隐秘的嘟嘟囔囔:“还不让人说话,我冷嘛……” 祝宜年后悔只穿了件外袍,他倒想把外袍脱下来罩在楚熹身上,可叫旁人看见,太不成体统。 犹豫了一瞬,坐到楚熹身旁,间隔两个手掌的距离。 冬日里的寒风轻重不匀,略带一丝松枝的香气,树梢随风起伏,那是将要开花的红梅树,嫩嫩的芽苞挤破冷硬漆黑的鞘壳。 楚熹往祝宜年那边歪了歪,用力的吸一口:“好香啊。” “……” “先生,你也不是很爱笑呀。”楚熹抬手轻抚着他的眼角,真心实意的感到疑惑:“你怎么,会有笑纹呢?” 祝宜年忽然明白仇阳在她跟前为何如此羞臊。 楚熹的做派实在很像那些流连青楼、殢于酒色的纨绔子弟。 “大概是你太瘦了……你要多吃饭,多吃肉,这样才会身体好。” 祝宜年拨开她的手,不冷不热道:“但愿你明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楚熹爱笑,欢实,两军阵前,生死攸关之际,她都可以说几句惹人发笑的俏皮话,醉酒后却温吞的厉害,言行皆是慢悠悠的,好像脑子不会转了,肢体僵硬了:“要记得,下次就,不要喝酒,啊……我早说过戒酒。” 仆婢都在前院伺候,此处根本无人过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