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城之巅,览胜楼顶,一个男人,看着夜色。他许久没有站得这么高,最近的他总是卑躬屈膝的活在那条狭窄的街巷,仿佛没有脸面见世上所有高洁的人,如今,月光如水,在他的心灵泛起了点点波滔,像极了堆积于整个穹庐黑压压的遗憾覆盖着身体。 而另一人呢?却在城的最底部。 夜,长江之畔,月光洒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一个巨大的滩涂的边缘,一位女子双足浸在凉爽的江水中,手指拨弄着略微湍急的水,忧郁的月光下,还有一位女子从滩涂的一侧,慢慢走来,裙子,比月光更淡一些。 “我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拨弄江水的手指骤然停下:“那你应该很开心。” 女子一声惨笑,回道:“我有什么可开心的,他爱的又不是我,不过只是因为道义所规定的责任而已。” “那也足够你开心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站立的女子才十分黯然和忧愁地回道:“在我们老家,婢女是必须要和小姐一同出嫁的,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的丫鬟。” 江水清凉,像对暑热的慰藉,沉吟许久,才回道:“如果我不愿意与你分享同一份爱呢?” 女子冷冷一笑,回道:“我也不愿意,可是,如果是那样,我们都将得不到。” 秦时月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的水仙儿,两人相视一笑。月色恬静,像第三位姗姗来迟的女子,踩着浅浅的,清凉的江水,这时,银河仿佛缓缓地流动着,很美。 但是秦时月并没有答应她,她走了,踩着泥泞的沙子,任起伏的江水渐渐磨平她的足迹,她仿佛从月光下走来,又走出了月光。月光仿佛在他的足底,沿着江水向东漂浮而去,带着许多故事,带着许多哀愁,也带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一个月后,山城大事,轰动了整个江州城。黄青将要迎娶新来的秦家的女儿做小妾,满城烟雨,众说纷纭,有人猜测,这是秦家为在江州城立足,才厚颜无耻的巴结黄家,毕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嫁给一位三十五六岁的江湖成名人物,还是做小妾,对于秦家来说,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也有人说,是秦家女子勾引黄青做出了不贞洁的苟且之事,有了身孕,为了息事宁人,黄家只得迎娶秦家女子做偏房。 唐印冬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便凝固住了,仿佛那夜岷江上的惊雷是砸在了自己的头顶,顿时只觉得五雷轰顶。但是,他许久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所以他好几次的跳入秦府,推开了每一扇门,却都没有找到秦时月的踪影,一个女人如果要刻意的避开他,他永远也找不到。 那天下午,似乎大雨将至,空中黑云压下来,似乎将要摧毁整座城市,唐印冬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任四面的风从墙的缝隙中钻进来,翻卷着梁上的灰尘。水仙儿走了,他留下一封让唐印冬不再找她的信,就走了,但是她还能去哪?他那样卑微的女子,不会再回犍为了,那个悲伤的地方不会再属于她那样的清澈女孩子,偌大的江湖,她只会去一个地方,一个让她曾经无比快乐的地方,泸州城外的竹林旁的木屋,她一定会去找月女,但是唐印冬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也许人生就是这样,许多东西都是随遇而安,爱上一个给不了她一生的男人,就只能吝啬自己的那份爱,去一个回忆中的美好地方,呵护好她现在拥有的他的一切,这是她离开的另一个原因,一个唐印冬不知道,他也不会告知唐印冬的原因。怅然若失的唐印冬只好耗费整个下午,匆忙地将自己的武功心得汇成图本,找到唐家分舵,让他们送去那个地方,让她也学会一些保护自己的招式,大约就是唐印冬所理解的余生了吧! 夜晚的大雨,瞬间吞没一艘远行的小船,一个女子躲在白雨乱入的舱中像大雨一样痛哭流涕,雨声连绵起伏,她不时的用摇晃的油灯哄热手掌,然后再轻抚的肚子,让腹部保持着温暖,小船,越行越远,他引她到了一个梦中,却在另一个梦中放弃了自己。但是,痛哭之后,她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船,永远的消失在了江州的大雨之中。 翌日,黄昏,昨夜的大雨将世界清洗干净,今日的烈日又将树叶熏得昏昏沉沉,黄昏时才渐渐缓过神来。霞光尚在,墙外行人依旧,墙里已华灯阑珊,笑声一片。更添丝竹声,伶人琵琶胡笳,宾朋满座,园子精美,有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有各类盆栽,有小池,有荷花,有几扇精心雕琢的门。黄青轻轻的从东侧门门口款步进来,只见他一身红衣,比晚霞更灿烂些,清瘦,不是很高,浅浅的胡须,脸上已有许多岁月的痕迹,并不算光滑,他堆着笑,不时的拱手答谢四面的恭维,身后那位被红绸盖住的新娘被侍女牵引着,踏过一尺高的厚厚的梨木门槛,缓缓的跟在黄青身后,走进偌大的院子,沿着当中玄武岩铺成的地面,缓缓的向着大堂靠拢,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