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踪影,天空似乎压了下来,很低很低。 龙唐来时,正赶上唐蓦秋和唐佣一场大战,于是他趁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争斗中时,悄无声息地潜入梅林,轻易地避开了两大高手的耳目。 龙唐就静静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带着他全新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这个所谓的家庭完全没有他的位置,也没有人会再提及他,甚至是想到他。他很想找一个机会冲出去击败他,替自己的母亲在那个年轻一些的女人面前找回一个公道,但是那个中年男人的武功远胜他十倍,他又该如何是好,那把在腰间的黑色的刀,曾经视若珍宝的刀,如今却被他百般嫌弃,因为那把刀给不了他足够的温暖,给不了他足够的力量。 龙唐就目送着唐蓦秋被一众人前拥后呼的引进屋子,而后独自一人沿着梅岭的小径到了江边小山的亭子,往下远望江上渔火点点,不由得悲从中来,大雨将至,他默默地下了小丘,从山坳过一岭,过小溪,步履沉沉的在官道夜行。他不知为何会如此怆然,因为他以为这么多年他自己对于父亲毫无期待。大约是他曾以为的父亲的最大的底线被突破了,他被这样的冷落送去远方。 风渐疾,他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大风中飘忽不定,风,虽然不及漠北的狂野,但亦足以摧毁一个人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境。雨,还是来了,初时很缓,借着骤风一阵一阵的洒落下来,等风变缓时,大雨倾盆,滂沱如天河泻瀑,压得人喘不过气,龙唐无心找一家农舍避雨,只是自顾自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踽踽而行。那些大雨如天神的鞭子抽打着他的身子,他感受到了那些无端的痛苦。道路泥泞,他步伐渐缓,一路颠沛,失了些心魄。 至江阴时,已如行尸走肉,店家几乎未认出,反复确认后,才放龙唐进了房间。一夜的大雨,侵蚀了他所有的坚强,本就瘦弱的龙唐被寒雨重创了心脉,不由得重病了一场。他只身蜷缩在梨木床上,不断地咳嗽,似乎将整个肺都咳了出来。 翌日清晨,雨停了,阳光清新而明媚,龙唐勉强的支撑起身子,花了二两银子,问店家雇了个撑船的老翁,回到船中,一路西北,逆长江而行,向着扬州驶去。龙唐面色苍白,终日水米不能进,只是卧在船中猛咳嗽。老翁是个老光棍,看着苍老,其实也就不到五十岁,听着那骇人的咳嗽声,内心忐忑,不时的撩起帘子看龙唐的情况,若非贫困,若非为了那二两银子,他这把年纪也不会冒险送一个重病之人上扬州。有时候,生活所迫,耐人寻味。老翁并不是一个会照顾病人的人,至瓜州时,龙唐已经奄奄一息,老人不得不上岸买了些汤药,熬好后,强行灌入龙唐口内。然后一路沿运河疾行,半日便至扬州,匆忙在瘦西湖的码头上停船,便快步寻至龙邕府上找人来抬龙唐回府。安置好龙唐后,也不顾龙邕府上的挽留,匆忙离去,驾船而去。船并不是他的,但是他觉得,这艘船是他应得的,因为他觉得他救了一条命,那条命值得这艘精致且厚实的船,这艘船至少值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足够他在江阴的乡下买下二十亩水田和一个大院子,娶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寡妇,还有些结余,如此安度整个晚年,若能生个小子,便更是美不可言。于是,他兴高采烈的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只有回江阴卖掉这艘船,将银子揣在身上,他才会安心。 龙唐浑浑噩噩,气若游丝,几乎就命赴黄泉,好在龙邕功力尚在,费尽心力,千辛万苦,经半日运功驱除龙唐体内的寒气,方才勉强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这时,窗外已是黄昏,柳叶尖尖,桃子微红,斜阳万里,晚风款款,不算太热,青衫渗着薄薄的汗水,两三个丫鬟送来美酒和佳肴,美丽的妻子怀孕后更加风韵了些,直直的勾着他的魂魄,半日来,心神耗费巨大,龙邕有些累,妻子姗姗走过来,轻轻地倚在他身上,那夏日里仍然冷若清泉,滑若润玉的肌肤,让耗费数年功力的龙邕全身顷刻间重新恢复了活力。近来他心事颇杂,自那日唐蓦秋来后,又想起了许多相关的往事,他不由的常常想起十余年前在钓鱼城相谈甚欢的姐姐,多年不见,她,还好吗?那个夜晚的江,那个夜晚的渔火,那个夜晚的等待的女子,客居他乡的境遇,都还好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