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里,眼泪都在打转。 她不过是想找个人夸夸自己而已啊。 好丢脸。 陈见夏旁若无人地蹲在大街上,像只流浪狗,刚刚对她热烈欢迎的霓虹灯和老建筑此刻明明白白地在脸上写着“外乡人”三个字。 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关心的外乡人。 陈见夏呜呜哭着,直到感觉头顶落下一只僵直的爪子。 李燃格外生硬的嗓音在她上方响起。 “好、好厉害啊,全校第十六,真、真牛x啊。” ……陈见夏哭得更厉害了。 “我请你吃西餐,庆祝一下,好不好,好不好?”李燃无可奈何,声音里也快带上哭腔了。 陈见夏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好。” 点完餐,李燃目光还是小心翼翼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啊?” “因为我很小就在电视上看见过这家餐厅,都一百年历史了,很有名气,所以一直想来尝尝。不过!” 见夏想起菜单上的高价位,有点心虚,急急地抬高声音,“不用你请客,我是开玩笑的,我说要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么贵,我,我,我……” 那句“今天我请你好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有那份心,却没有那笔钱。 李燃浑不在意,“正好我也没吃晚饭,虽然这家很难吃,不过算了,你喜欢我们就将就一下好了。” “这家很难吃?” “不过就是赚名气宰游客而已。” 见夏微笑,略微一想明白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她的确是游客,挨宰不也正常。 “不过,”李燃打量着暗红色的木地板,自言自语道,“你说的百年历史,其实是误传啦。” “误传?” “嗯,这个地方最早还是一栋平房呢,是一家点心店。后来1926年,一个犹太人在这里开了一家茶食店。” “茶食店?是茶餐厅的意思吗?”见夏问。其实她连茶餐厅是什么都并不清楚。 “我不知道。反正那个年代,城市里到处都是外国人,这条老街上遍地都是茶食店。我听我爷爷说,茶食店比真正的西餐厅的规模要小,吃简餐的那种,我自己想了想,应该就是外国快餐店吧。” 李燃认真的时候,整个人不自觉地散发出特别的光彩。他声音很清朗,见夏听着安心,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有一种不小心踏入了历史纪录片的错觉。 “后来茶食店越开越好,这个犹太佬就把周围的店铺和斜对面的门市都租了下来,彻底升级为了西餐厅,顾客和服务生来自天南海北,中国人、俄国人、犹太人、日本人……” “后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人说日本人打过来之后犹太佬就把餐厅转手了,也有人说他一直在这里待到了抗战胜利后,转手交给了一个中国人经营,1949年这家餐厅倒闭了。当然,你懂的,那个年代,私营经济一退再退,西餐厅纷纷倒闭,这家也不例外。”李燃惬意地靠在椅子上。 “那现在的这个是……” “五十年代一家国营老餐厅搬了过来,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很火爆,就重新盖了一座三层洋楼,然后嵌了一块1926年的铜牌,硬是把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嫁接到了一起,对外还是说,这是百年老店。生意人嘛。” 李燃自顾自地说完,才注意到对面的见夏神情有些忧郁。 “怎么了?又想起自己考全校第十六名的事儿了?” 见夏闭上眼睛翻白眼,李燃又站起来要戳她,幸好这时服务员端上了餐前面包,打断了新一轮的争吵。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