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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出书版) 第21节


在走路。

    “你睡了吗?”她问。

    短信发好,她就把手机放在笔袋旁边,翻开化学练习册,做了半页纸的习题,屏幕一直没亮起过。

    见夏的心就像客厅的座钟钟摆,左右摇晃,停不下来。

    她突然恼怒,伸手按住右上角的关机键;关了不到两分钟,又忍不住开机,盯着像素极低的开机画面,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一直长在她自己胸膛里的心,怎么一不留神就牵挂在了别人身上。

    往复几次,陈见夏恨得把手机背后的电池板都卸了,甚至铤而走险进了一次小房间,把电池板放到床上,杜绝再犯。

    终于,带着一身熊熊怒火,她做完了化学练习册,打开英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复习从句使用规则,抬头看座钟,已经十二点十五。

    最后看一眼吧,就看一眼。她告诉自己。

    陈见夏蹑手蹑脚地走进小房间。木地板有点老化了,以前暖气漏水的时候又被淹过,再小心也嘎吱嘎吱响,更别说那个需要上油的房间门了。她屏住呼吸,探身去床上拿电池板,弟弟忽然坐起来。

    陈见夏吓得心脏停跳。

    弟弟的眼睛比刚才听她讲见闻时还要亮,没头没脑地轻声央求:“姐,你跟咱爸妈说,让我也去省城上学呗?”

    原来不睡觉是在想这个。见夏放心了,朝他笑:“行,我求他们,但你得好好学习。”

    弟弟猛点头。

    “快睡吧。”她说,把电池板牢牢攥在手心里,退出房间。

    她安好电池,郑重地开机,心怦怦跳。

    “3 新信息 来自 李燃”。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仿佛小时候冒着风雪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回到家把冰冻的双脚泡进热水里,一瞬间令人哆嗦的暖意过后,传来温柔的痛觉。

    座钟的玻璃门反射出陈见夏的笑容,她被自己的开心吓到了,拼命压抑嘴角。

    “对不住,我跟兄弟打桌球,因为我老看手机就被他们没收了,没看到你的短信。你睡了吗?”

    “不回我,真睡了?”

    “你们好学生不都学到后半夜的吗你骗谁啊你睡了吗?”

    陈见夏右手攥着手机,轻轻贴近自己胸膛,笑得再也收不住。

    她没回复,带着小小的脾气和骄傲,心中安定,做题速度也加快了许多,虽然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把手机解锁,将那三条短信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又一遍。

    时钟指向一点半,见夏终于撑不住了,她合上笔记,准备洗漱一下去睡觉。

    刷牙的时候抬起头,对着镜子,她看见自己平凡的脸。

    陈见夏认为自己算学习好的女生里长得还可以的那一类。

    当然,这么长的定语,已经说明了全部问题。

    她凑近镜子,仔细地盯着。鼻子上这些芝麻点叫黑头,她已经通过可伶可俐的电视广告了解到了;额头长得还不错,算命的说过她天庭饱满,可惜脸窄下巴尖,地阁不方圆,未来靠努力就能有出息,但家庭和子女福薄。

    她当然是不信那些的。

    陈见夏的皮肤很白,眉毛很淡,发质也有一点发黄,不像弟弟那样茂密而英气勃勃;她有一双杏核眼,不大不小,双眼皮,可惜睫毛与眉毛一样淡淡的;鼻子小巧,算是最好看的部位;嘴唇薄薄的,习惯抿着,因为不爱喝水,总是起白皮;发型一直是寡淡的大光明,所有头发一股脑梳上去,一丝碎发不留,扎成一个马尾,和振华大部分女生一样。

    初中时有许多女同学热衷于追逐潮流,结伴去剪厚到盖住整片额头的齐刘海,还在左右两侧各留出几根长长的碎发来过渡。见夏也动过心思,却不敢和妈妈讲。

    在妈妈的概念里,女儿剪头发只有剪短这一层含义,没有“变漂亮”这个选项。

    但现在不一样了。曾经一丝丝羡慕的细流,在这一刻忽然汇聚成河,汹涌而来。

    她好想变漂亮。

    陈见夏很快便知道了妈妈催她回家的原因。

    礼拜六上午,她吃完早饭,刚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妈妈就找出一件崭新的大红色风衣对她说,穿上试试。

    陈见夏乐了,连忙奔过去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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