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习惯几点吃晚饭?”他问。 晨来想,她吃晚饭,还不是赶上几点算几点吗……但没有这么说,算了下时间,问他六点半方便吗? 他许是考虑到她的情况,选了离她家不远的餐厅。但她明天要去邝医生诊所,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来。 “可以。到了报我的名字。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他说。 “好的。” “晚安。”他说。 “晚安。”晨来马上回复。 罗焰火没有再发消息,晨来停了会儿,点开他的头像,原来是一张星空图。她对天文学没有什么研究,这也不像是仅凭她那点可怜的知识能一眼辨出来的像大熊星座小熊星座……她横看竖看,看了好久,还是放弃了。 她听见脚步声,叫了声妈妈。她看看母亲脸上表情平静,甚至还有点笑意,只挽了她的手臂,一起回房去了。 她特地抱出很久没用的大木桶来,烧了好多热水,跟母亲一起舒舒服服地泡了很久脚——她知道母亲这大半天一直挂心她去相亲的事,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心里一定不好受的。她应该找点儿轻松的事儿跟母亲说说,于是讲起来下午看到的那些好看的文物——幸好她下午拍了几张珍品的照片,给母亲讲讲,倒是很好的谈资。 柳素因看着照片里那些古玉、金器倒也罢了,待看到那只青铜卧虎,特地停下来让晨来细细给她讲讲来历,又拿过手机去看了半晌,才说:“这个可真好看,一定特别贵重。” 晨来凑到母亲身边,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嗯。很贵重。算不上‘国之重器’,也差不太多。”她开玩笑。 柳素因知道女儿的意思,嗔怪地在水里踩踩她的脚,笑了,然后指着照片左下角,问:“这是那位周先生吗?” 晨来顿了顿,放大照片仔细看。 左下角阴影里,拍到一个人。这人垂在身侧的手上拿着资料,因为成了背景,整个影子都是虚的,只是她因为知道那是谁,一下子就认出来——浅色亚麻西装,白衬衫,右手腕戴着一枚表……他亲她的时候,手扶在她脸侧,有那么一会儿,手腕上的表贴在了她腮上,滚烫…… “不是。”她说。 她的声音有点变调,清了清喉。 好在母亲听到“不是”二字,也没有再细问。 她松了口气。 邝寻梅医生诊所里,晨来靠在躺椅上,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 窗外是一片青草地,远处有灌木丛,再往外,是一排银杏树,此时已是满绿——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就诊,是深秋的一个下午,那叶子已经泛了黄,邝医生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再过不久,那黄澄澄的叶子会落下来……冬天就来了。”她则跟医生说,那难熬的日子也就来了……那语气,暮气沉沉,像行将就木的人。想到这,她转头看邝医生,笑笑,又转头看着窗外。 邝医生这儿真让人觉得放松。很久不来,倒是也会想念。 “这么快要入夏了。” 晨来说。 “今年的夏天又来得早。”邝医生说。 “是啊。”晨来说。 有只黑白相间的猫从草地上经过……她腿动了下。那只猫脚步停了停,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走开了。 她舒了口气。“我有点怕热,但喜欢夏天的暴雨;更怕冷,可是又喜欢下雪,很矛盾。” “去年你怎么过的?纽约的冬天更冷,那么多场暴风雪,从冬天到春天。” “靠朋友,靠忙碌,靠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晨来说。 “那今年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我也这么想的。”晨来抬起手臂来,“最近想去跳舞……不知道能不能挪出时间来。要是能的话,一定试试。” “这几天睡眠怎么样?” “还好。” “还好的意思是?” “睡得着,不太做梦。做梦也没有梦到什么特别可怕的……总之还好吧。” “梦里都有什么?” “风景。很美的风景。真奇怪,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那么美的风景,在真实的世界里,但最近在梦里会经常看见……”晨来想了想,停住,看向邝医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