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的压好了烟叶,他摸索着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袋旱烟。 蒸腾的烟气随着空气中焦灼的黄土一起,被扑面的热气托上天空。 “娃们呐,你们爹......都在作甚呢?” “俺爹盖猪圈哩!天上掉下来的卫星砸死了三头猪,俺爹心疼坏咧!他说麦子遭了灾政府按说得给发补助,他跟俺娘倒腾水去浇灌浇灌,能救回来多少是多少。就算是都救不回来那也不亏。可是三头猪可将近两万块钱!现在趁着节气早把猪圈垒起来,置办几个猪仔,还能赶上一波秋膘哩!” 说话的娃叫李狗蛋,虽然上了小学之后老师给他起了个李自强的大名,但他的父母仍然没改户口,也依旧坚持叫他狗蛋。 因为在这两个小学没毕业的人认知里,名字越贱越好养活。 听到狗蛋的回答,老根叔搭在嘴边的烟袋锅停下了。 “其他的大人呢?” “俺爹去跟村书记吵架啦!他说俺家前年凭困难户没凭上,村里答应等房子不行了给建个扶贫房。现在房子塌了,他说村里说话得算数。好说歹说这次村里也得给出人盖个彩钢房!俺娘说倒不是差钱,有人给盖房子,她就能跟俺爹去往田里担水,指不定能保住一半的收成哩!” “俺爹和俺二叔,三叔,五叔都在田里咧!他听前些天那些来收卫星的人说,那些个卫星有甚......啊对了,有辐射!长时间接触,会让地不长苗哩!他害怕明年被卫星砸了的地方长不出庄稼,急着把被卫星沾上的土挖走,省得耽误明年收成......” 听着娃娃们一个个说着家里爹妈的动向,瞎了眼的老汉默默地吸了口烟袋锅子。 将那一大口烟气叹了出来,他用那双如同枯枝般的手掌摩挲着,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拉进了怀里。 那双长久从事体力劳动的手骨节宽大,厚重而粗糙,手心的每一寸皮肤都刻着道道的沟壑,生着倒刺儿。 被那样的一双手抚摸着脑袋瓜,孩子咧了咧嘴,显然不太舒服。 “狗蛋啊......你腿脚快,你去......” “二爷,去干甚?” “去把村里的老头都叫到这儿来,就说是俺找他们议事哩!” “哎!” 听到老根叔的嘱托,他怀里的孩子如蒙大赦,撒开了那两只穿着布鞋片子的脚丫,啪嗒啪嗒的在土路上踏出了一连串的烟尘后远去了。 随着小孩子跑远,天上的太阳也终于把他一天之中最恶毒的光和热散尽,开始有气无力的向西沉去...... 一转眼,就入了夜。 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大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中。 村子里遭了灾,虽然政府承诺了补贴,可把田地当做命根子的人们,仍然高兴不起来。 电视上的新闻报告他们看了,也听懂了太阳危机的道道,一开始他们也陷入了恐慌。但是听说国家有了办法,所有人就又恢复到了老样子。 在地图上都每个点标注的李家村存在了几百年,日子几百年来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日本鬼子来过,gmd来过,发山洪冲过,甚至也被泥石流滑坡埋过。 但是庄稼人的地,从来没有荒废过。 看不到那天地好好的躺在那里,庄稼人就像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穿裤子一样——心里始终是虚的。 可就在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埋锅造饭,准备饱饱的吃上一顿然后睡个好觉以备明天早些起来继续庄稼活的时候,村子西边的田地里却突然泛起了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红色? 它蔓延在地平线上,和天边还没有落尽的红霞一起为李家村的天际,画上了一条长长的等号!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