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凉亭下躺着,边上两个内侍不停歇的扇着风,“说起来刑部的审查也快半个月了。你得记得催催他们。他们一天审几个人?” “回陛下的话,一天下来三个、五个也是有的。” 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凝思, “似这种事,拖拖拉拉的极为不好。京师里的那些‘妄议’,你抓几人倒也没什么,只要证据确凿即可。但人心之怒很难根除,叫他们拖得久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只能以狂风扫落叶之势。之后,事情过了,便也过了。” 夜长梦多,拖久则变。 而且天天听这件事,听得也烦。 此外,朱厚照还是有些不详的预感。 略微沉思之后,他从石凳上起来,侍从、太监都低头跟着他加快脚步。 “宣盐课之案的主审官入宫。让李阁老、谢阁老也一并来!” 其实不论是李东阳还是谢迁,他们都没有入宫去为了司礼监抓人的事而烦皇帝。 因为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们挡回来,比如说……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当众妄议朝政? 如果有,那么司礼监抓的就是对的。 现如今,皇帝的意志改变不了,司礼监监审的行为就无法阻止。 多方联合审讯之下的盐课官员,大多逃不了官丢身死的结局。 但这种罪基本上也不会涉及诛灭九族的问题,这就导致许多官员的家属涌入京师,就像当初顾佐的发妻谢氏一样,走各种关系、做各种努力。 一个在朝为官的男丁,基本就是一家甚至一族的主心骨啊。 便是那个疯掉的邹澄,作为他的亲属必定也是要全力营救他的。 “……刘瑾此人,聪明也是聪明的,他到底还知道当街抓人必得名正言顺,让人抓不住把柄。可说到底他仍然是心术不正,贪恋权位之人。” 兵部尚书王炳也是审讯官员之一, 作为文官,不管内部是怎样的斗争,但总体上不喜欢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是一样的。 “明明是个小人,却非要扮成个君子。那可用的手段便也多了。李阁老、谢阁老必定知道,近来京师中求情的人不少。但起作用的不多。如今司礼监势大,他们应当去求刘公公才是。” 李东阳和谢迁都不由蹙了发白的眉毛。 这个法子阴了些,不够正派。 其道理也简单,就是让那些罪官的家属去给刘瑾送银子。 他难道不贪吗? 呵,或许吧。 可这么长时间看过来,有几个太监手中握权、却拒银子于千里之外的? 等他自身不正,告到皇帝那边,他还能怎么辩解? “可此事,非君子所为啊。”李东阳沉吟着说。 谢迁不说话,但估计也是这个念头。 王炳则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与刘瑾这等奸邪小人,何需讲什么仁义?他怕是都不识得这两个字怎么写!若不如此,咱们还有什么手段?难道是要看着刘瑾一步步做大?宦官误国害民,与此相比,咱们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境界又提升了一格。 对啊,刘瑾这种人,是危害国家的。除掉他,是为了大明啊! “……若是被他察觉?” “察觉不了的。”王炳负着手,“据我所知,私下里已经有人在找他的关系。我们安排的人混在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要怎么分辨察觉?” 也是。 其实王炳都想好了的。 就像欧阳锋练九阴真经,三句真一句假,这得多大的能耐才能反应过来。 只不过到这种程度,外臣和内臣的争斗就比较厉害了。基本上已经是主动陷害、相互挖坑。 正说着,外面来了个年轻的小宦官,恭恭敬敬的把皇帝的口谕交代清楚。 内阁离乾清宫不远,既然是圣上口谕,三个老头儿也没别的念头,把桌子上的管帽抱在臂弯之间,出门前望了眼火辣的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迈了出去。 韩文、闵珪和英国公在刑部,距离上也差不多。 宫里的节奏似乎还是不紧不慢, 但宫外,有些人已经急死了。 尤其是刚刚被司礼监抓走的邵国一等人,其亲属、好友听闻消息时只觉得晴天霹雳。 运司衙门那些人,是有实实在在的罪状,就是身上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可要说他们这些人呢?那真是闲的! 似邵国一妻子这样一个妇道人家这时候能拿什么主意?只知道自己夫君平日里有几个相熟的人,所以便慌不跌的去找他们,不管怎样,总要先有个办法才是。 然而烈日当空,大地都被晒得坚硬如铁的温度下,她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找到几家,结果敲门后一说身份和来意,就被管家‘嗙’一下的关上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