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扼住这已垂垂老矣的国度。 墨丘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关闭的木门被骤然推开,贡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风声雨声灌入房内,小小的火烛明灭不定,投射出仿佛万仞之高的影子,不断的拉长又变短。 浑身湿透的贡焦躁的来到墨丘的身前,沉声说道:“巨子,明日宗明帝就要在万寿仙宫前举行大祭,这次宫中的人竟然传唤您去参加,其用心之险恶,不可不查!” 自去年豫州之事后,墨丘声名大振,比之那黄朝、白莲教主还要更强一些。 毕竟谁不喜欢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呢? 外人虽受不得墨者的清苦与森严制度,却也很尊敬墨家,更是将墨丘尊称为墨子。 这份有些超然于物外的声名不同于庙堂,是真正用墨者的血和汗水打拼而来,用生命所维护的道义之所在。 携万民之心,行堂堂正正之事,挽生灵于苦海之中,这世间再没有一群人比他们更为坦荡和骄傲。 可宗明帝的传唤,显然并非是看重了墨家的道义,而是想要借助墨家的力量,去征伐那些叛乱者。 墨家创立至今已有十年,直到遍地狼烟之时,宗明帝才总算想起来还有个墨家可堪一用。 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如墨家之流弃之如敝履,到了国将不国之际,就想到了他们,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墨者的血可以流,却不能这么白流。 “宗明帝不过是想将我们当做一柄刀来用,您一旦过去,定会被大肆宣扬,到了那时,便是想要抽身都难!墨师纵使无意逐鹿,也不应踏入此等旋涡才是!” 贡急切的说着,得到消息后冒着大雨赶来,生怕迟了一步。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大月已走到了尽头。 墨家何必在这种时候再去沾染污秽? 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那倒不如等待破砖碎瓦烂个干净,再从头收拾那破碎山河,也好过待在皇都不得重用不说,还处处皆是掣肘! 那黄朝、白莲教主还能比墨师更强不成? 论仁心爱民者,千百年来谁能与墨师比肩! 看着焦躁不安的贡,墨丘说道:“太多了啊。” “什么?”贡一愣,没有听明白。 墨丘指着面前那一封又一封自各地传来的书信,重复道:“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太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门外,仿佛看到了大月境内群雄并起,兵荒马乱的光景。 “有能力的人啊,就总想要做一番事业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比别人慢了几等。可那番事业,最终都不免落入到名利之中去。” 墨丘诉说着,黝黑的脸上格外平静。 早在十几年前他的武艺便已至当世顶尖,若真图名利,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创建墨家?更不要说之后拿到仙缘,宁愿送给宗明帝以平息豫州之祸了。 “当今之世,强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再美好的初衷,一旦掺杂了利,便全都变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抱薪救火,而是薪不尽,火不灭。”墨丘看着自己的弟子,认真的说道。 “您……” 贡嘴唇嗡张,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像卡在了喉咙间,只觉面颊滚烫。 不知该说墨师的格局太大,还是自己的格局太小。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吾辈之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尽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墨丘放下手中的书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轰隆隆—— 惊雷自空中劈斩而下,天地纯白。 雷雨声却越发衰微渺小,这场雨终将过去。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说起来自是豪情万丈,落入到实事之上,总会难免有各种忧虑在身。 可如今已无需再忧虑什么了……总不会更差了。 贡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哪怕只是听到便足以让人热心沸腾之言,却是他们始终都在做的事情。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最难能可贵之事。 火就在那里,自有飞蛾来投。 这世上,务实的人实在太多,多到数也数不完,根本无需再去推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