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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节


    禽厘胜点头。

    这些东西已经完全不必再去解释一遍,庄生的说法,也并没有出错和故意歪曲。

    “墨家之言因墨子而成,墨子修身,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其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谓之为圣者也。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不如此,不足以称墨。

    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庄生一开口,说的却并不是批判之言,反而是对墨家的创始者墨子大加赞赏。

    下方的听众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谁不知道墨丘好?

    墨丘不好至圣先师的名讳会安在他的头上?

    可今天是让你过来夸人家的么?

    而且夸的还这么卖力!

    这人,该不会是墨家自己找来,故意在所有人的面前重申墨丘功绩的吧?

    就算是禽厘胜都显得有些讶异。

    无他,庄生总结的非常之好,甚至可以说将墨家、墨子的德行一件不漏的全都算了上去。

    “然……”

    还不等其余人有更多的反应,庄胜继续说道:“为之太过,已之大循。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

    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今墨子独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已。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乱之上也,治之下也。

    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

    真正的批判,来了。

    墨丘很好,墨家也很好,但问题太大。

    使人无上下尊卑,无贵贱之别,既不爱别人,也不爱自己。当唱歌时而反对唱歌,当哭泣时而反对哭泣,当奏乐时而反对奏乐,这样果真合乎人的感情吗?这样乱天下有余,治天下不足。

    人活着时勤劳,死后那样瘠薄,他的学说太苛刻了;使人忧伤,使人悲哀,他的主张难以实行,恐怕这种主张不可以成为圣人之道,违反天下的人心,天下人不堪忍受。

    说到底,想要打倒墨家,如果是想从变得更好这方面出发的观点,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墨子和禽厘胜已经做到了极致,还能再怎么去苛求呢?

    只能够从人性出发,予以批判。

    禽厘胜说道:“利天下者,天下为公。墨子可任,墨家亦可任之。上下尊卑,贵贱之别,人之私欲,奉一时而不及万世,不为墨者惜。”

    你说墨家不爱人,我说墨家就是太爱人,人之私欲只是一时之功,又能留恋多久呢?

    而墨家要的是万世之功,因此而不惜身。

    听到禽厘胜的回答,庄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墨子、墨家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

    虽然墨子、墨家能独自实行,然而他把天下人又能怎样呢!背离于天下的人,这种做法离开王道也太远了。

    墨家就像是直接瞄准终点的人,一切只为终点服务,却并不肯去看看如今的时代是否合适,这种做法也过于苛刻。

    仅仅依靠着少数一小撮的人,最终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没有继续等待禽厘胜的回答,庄生已经明白了禽厘胜的想法。

    墨家,是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道理禽厘胜都懂,但他就是不改。

    以至人之心,求普世之众,为之奈何?

    与其争辩已经没有了意义。

    太阳离人间太近的时候,带来的也将不再是生机,而是炙烤。

    庄生离去了。

    很多人尚且还沉浸他的发问之中。

    墨家无私至此,却是背离了天下,无视了人之私欲。

    林凡之死,尚且历历在目。

    连墨者中的自己人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乎外人?

    过刚易折,如此不肯同流者,哪怕坐拥先贤的威名,最终的下场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多半是束之高阁,最多再为其精心妆点一番。

    “你的这个弟子,有些意思啊!”

    台下的顾担却是眼前一亮。

    庄生对墨家的剖析,不可谓是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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