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三人稍微散了一会儿步,然后一起回办公室,聂司长继续办公,顾非凡陪叶起修改下午的错题。 错题修改完毕,顾奶爸又拿出一本童话书。 大区政府治下的社会是不存在童话书的,集体培育所里的小孩最多也就接触一些寓教于乐的小故事,内容无非就是听从教导、遵守规则之类的东西。 这本童话书是顾非凡在黑旗据点弄来的,是那边定居点的儿童启蒙用读物。 书名叫《外面的世界》,印刷质量一般,但内容很有趣,讲一只农场里的母鸡如何摆脱农场主的压榨和迫害,最终奔向自由的故事。 “外面多可怕啊,白羽鸡说,没有挡风遮雨的屋顶,没有每天投喂的食物,却有危险的野兽和可怕的风雨,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因为那里有自由,芦花鸡说。” “自由是什么?白羽鸡问:可以吃吗?” “不能吃,但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比农场里的一切都更重要。” 顾非凡捏着小孩的手,在那些文字下慢慢划过去,一边划,一边念,遇到小孩不熟悉的词汇,还会停下来解释一番。 叶起窝在监护人的怀里,小脸无比认真,就不知他能不能听懂故事里的政治隐喻。 年轻人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很轻,为了照顾孩子的理解,还慢悠悠的,入耳效果却格外动听。 不知不觉中,聂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到远处的年轻副官身上。 那人精致流畅的面部线条,配合长而翘的眼睫,在台灯光晕的笼罩下,呈现柔和且悦目的效果,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司长,我们去睡觉了。” 故事时间完毕,顾奶爸带孩子去睡觉,临时基地的条件有限,他们要去很多人的大宿舍过夜。 “等等。”聂司长阻止道:“你们就住隔壁的休息室吧。” 顾副官迟疑:“呃,这个不太好吧。”他跟叶起蹭司长特权不是一两回,但把大boss赶到集体宿舍过夜还是很说不过去,而且那么做还会让其他住宿舍的兄弟感到不自在。 “我既然答应了要照看这孩子,自然说到做到。”聂司长从他的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慈爱地抚摸叶干员的头顶,同时微笑凝视他的副官,“你不能一边嫌弃我对孩子不够关心,一边又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吧?” 顾副官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晚上会弄到很迟,隔壁空着也是浪费。”聂司长又补充,“到时候我随便在哪儿眯一会儿就天亮了。” 听到聂征不打算去集体宿舍,顾非凡迟滞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对了司长,我带了床垫。” 闻言,聂司长唇角的笑意更浓,“那正好。” 深夜。 临时基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巡逻与站岗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 探照灯有规律地四下逡巡,灯光透过狭长的窄窗照入室内,带来忽明忽暗的光影。 休息室里,顾非凡躺在行军床的外侧,将大部分床铺都留给了叶起。 单人行军床本来就很窄,让了一大半之后,顾非凡只能堪堪躺在床沿上,不过此刻他了无睡意,也不在乎是否能躺得舒服。 不知何时,右手食指按压在了嘴唇上。 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下午被聂征堵住嘴巴那一幕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 其实聂征也没太过分,只是在他说出“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的时候用嘴唇那么一贴。 很轻。 没有更多动作,而且压了几秒就退开了。 “不准胡说。”那人在他耳畔低语,“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照看叶起,但你不能——”然后叹气,“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耳廓接受到那人炽热的气息,带着款款深情与无可奈何的宠溺。 脑子热得糊成了一锅粥,心脏更像是被对方温柔地攥紧了,当时的他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副人格说得对,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那人他确实是喜欢的。 能在身体贴近时引发心跳过速,也能在眼神交汇间感受到心灵的震颤,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迷恋,甚至恍惚产生要沉溺其间的冲动。 然而不行。 直视自己的内心,他知道真正的阻碍并不在于碎金行动很危险,也不在于原书读者与书中角色不对等,更不在于穿书者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都是糊弄副人格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 有资格喜欢一个人,有资格被一个人喜欢,有资格恋爱,以及有资格幸福。 因为他还欠着顾卓然一条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