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很酸。 酸得牙齿都软了。 熊父委婉提醒, “这种方形杯子装的柠檬水, 一般是用来洗手的。” 咔嚓。 他的脑海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将紧绷的那根线, 突兀剪断了。 沈橙经常出糗。 为了凑学费, 他扒过恶臭漫天的垃圾堆, 旁边是一群指指点点的村里小孩。拍摄城村交换纪录片的一天,城市妈妈送了他一条牛仔裤, 他默默地将破洞缝补上,结果引来哄堂大笑。 没上大学之前,他没有手机, 没吃过草莓, 也没体验过游乐园,生活除了学习跟农活, 像小老头一样,单调得乏味。 军训时候, 新生们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话题, 时尚、明星、高科技等等, 他全插不进去。 他有着茂盛的野心, 却时常与自卑为伍。 于是在某一个节点上, 沈橙崩溃了。 积累多年的愤怒冲破胸膛,摧毁理智。 他猛地起身,眼眸猩红,“是,我没来过这样高档的餐厅,也没吃过这样贵的牛排,我没毕业,存款不到五十万,为了替老板留住客户,我一晚上能赶四趟酒局,喝到胃出血,凌晨在医院打点滴——” 熊父处变不惊,双手交叉,冷静审视着对方的狼狈。 “所以你在跟我卖惨,想要争取点同情分?恰恰相反,你形容得越是糟糕,我就越为你们的未来而担心。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我想你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凌晨还在医院,为没出息的丈夫奔波。” “不。” 沈橙攥着拳头。 “我是说——” 他气息微喘,心脏疼得仿佛要裂开。 就像是,第一次在国旗下宣誓。 哪怕没有崭新的、洁白的、与之相衬的校服。 而此刻他喉咙嘶哑,目光滚烫。 “我会拼命爱她,为了她,我可以忍受一切的委屈、疾病、疼痛、不公平。” 熊父静静凝视他。 “那又怎样呢?” 是啊,那又怎样呢? 她想要的东西,你需要花上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为她争取,而她的期待感早就在无味的生活中消磨殆尽。 年少无为就是你的罪名。 沈橙一腔热血熄了火,剩下泛红的余烬。 他忘记了社交礼仪,忘记了得体招待,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熊父看人浑浑噩噩走了,又沉思坐了一会儿,打了电话。 当对方接通,他叹了口气。 “囡囡,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爸啊,今天是把人彻底得罪了。” 般弱远程遥控,有些好奇,“那他同意了吗?” 她坏得很,给熊父传授了不少装逼绝招,钱当然是不能真给,如果对方要了,必要时候可以丢出一句“你看你配吗”,嘲讽力杠杠的。 “没。”熊父摇头,“那小伙子骨还挺硬的。” 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熊父看人很准,也看得出这个男生城府深沉,有着一股往上爬的韧劲。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年轻人根基尚浅,欠缺的只是时间跟机遇。 他老板讲究狼性文化,如果放他进去,兴许真能对上贵人的眼。 熊父还做了个预判,想着对方可能会采用拖字诀,先钓着不放,没想到他那么坚决,竟提出了婚前财产公证,不要熊家一分钱——比起冲动起来不顾后果的年轻人,沈橙成熟冷静得可怕,他的规划远超于同龄人。 说真的,熊父那一刻产生了瞬间的动摇,谁不希望自己女儿找个好人家,拼命爱着她,一辈子宠成小孩。 般弱手指绕着头发。 “爸,如果我真的要跟沈橙这样的穷小子结婚,你会同意吗?” 熊父沉默了。 欣赏是一回事,但做女婿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女儿被宠坏了,像个傻白甜,容易上当受骗,显然不适合找一个心机深沉的对象。 熊父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今天的场景可能会重演,他宁愿晚节不保,也要将心怀不轨的家伙赶出他女儿的世界。 “哒哒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