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头的胳膊肘又酸又麻,脑子灵光一闪,开始兴师问罪,转移话题。 你这破床这么硬,隔得要死,是给人睡的么?为了证实这话的可信度,他还使劲捶了捶床板。 不是铺了褥子么?陈错侧过身,脸对着墙说。 这破褥子薄的跟纸一样,你糊弄谁呢? 话音未落,陈错突然坐了起来。 杨麟又是一惊,不自觉往后靠了一下,戒备地盯着他。 抱歉,临时调换房间,没做那么多准备。你先忍一忍,过几天,就给你换了。 闻言,杨麟愣了愣,有种恶狼朝你扑过来,本以为要把你拆吃入腹,结果只在胳膊上舔了舔,留下一阵麻痒的感觉。 等他回过神,陈错已经下床把灯关了。 黑暗中,杨麟盯着他模糊的身影倒回床上,片刻便没了动静,想起林校长的话,又回味起那碗味道还不错的打卤面,忽然发现,这个冷面瘟神,好像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第二天早上,杨麟是被咣咣的敲砸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 然后,扭头看了眼对床,被子方方正正叠好放在床头,人,不在屋里。 果然,大公鸡喔喔叫,山里的人儿起得早。 杨麟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那咣咣的敲砸声却没完没了,三两下一停顿,还挺有节奏,吵得他差点想跳起来尬舞一段。 他抄起被子蒙住头,没一会儿又掀开,翻来覆去几次,终于睡意全无。 陈错!你他妈又在作什么千年老妖! 怒气值狂飙到爆表,杨麟突然掀被一跃而起,抄起门边的扫帚,拉开门冲了出去。 本来想大干一架的杨麟,在看到门口晨曦下,坐在煤堆里哐哐砸煤的人时,一下子定住了。 陈错坐着个小马扎,面前放了一小段废弃的铁轨,右手握着铁锤,像砸核桃一样,把铁轨上大块的煤砸成小块。 杨麟从小生长在城市,对煤的认知就像南方人对雪,听说过,没见过实物,知道做什么用的,却不知道怎么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的煤,原来煤块在进炉烧之前,是要砸碎的。 你醒了? 陈错说了声,手上动作没停,快去洗漱吃饭,吃完跟我去家访。 杨麟愣怔半天,被他一句叫回魂,哦了一声。 然后,他看到陈错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这一刻的杨麟,简直有种分分钟原地爆炸的冲动。 他睡了一宿,嗓子干的要命,发出的声音不仅沙哑,还娘,要多怪有多怪。 你拿扫帚干嘛? 啊,没事,就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陈错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继续砸煤。 落荒而逃的时候,杨麟有点无语,为什么自己这副呆愣的蠢样,总是被那个冷面瘟神看去。 等杨麟转身往浴室走,陈错才又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个新老师,长得挺好看,脾气也挺大,就是,有点呆。 早饭是小米粥、凉拌紫苏,还有一屉包子,包子馅杨麟没见过,透着股清香,大概是某种野菜。 吃完饭,陈错已经换好衣服在外面等了。 早上有些凉,他套了件长袖外套,看款式和颜色,跟昨天那件短袖蜜汁相似,等他听到动静转过来,杨麟瞄了一眼,左胸上果然印着玉河煤矿四个红字。 走吧!他说。 等等。 陈错转头看着他。 咱们,就这么去?杨麟问。 陈错歪了下头,似乎在问,不然呢? 杨麟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不骑车? 那车烧油的。 什么? 那车烧油的,汽油。陈错重复了一遍。 杨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和他对视了起码有十秒钟,终于在他坦荡依旧、纯净依旧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对他脸皮的厚度有了新的认知。 你不去演戏拍电影,简直是中国影坛,不,国际影坛的一大损失。杨麟冷笑一声,掏出钱包,说吧,多少? 什么多少? 还装什么装,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三千。 什么? 陈错没说话,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点着。 嘿,我这暴脾气!杨麟简直要抓狂,从这到学生家多远?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