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变得无比柔和,这是杨麟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女和平相处,暖黄的夕阳透过窗玻璃倾洒进来,将整个病房笼在一片温馨宁谧的色调里。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石修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吉思。 陈错和杨麟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程采薇,脸瞬间冷了下去,程采薇刚才没回答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 迎面射过来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石修浑然不觉,揉了揉鼻子,笑得比屋里的阳光还温暖,陈老师,你突然生病,采薇和小思担心你,我就暂时把他们接到了我家,正好采薇快中考了,我顺便给她补补课。 陈错没理会他的话,目光凝在程采薇身上,你班主任跟我说了你的模拟考成绩,进步很大,不错。 程采薇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可杨麟察觉到她的目光亮了亮,显然对陈错的夸奖高兴又得意。 你有上进心很好,不过,以后有不懂的问题直接去问任课老师,或者回来问我,不要再去麻烦石老师。 程采薇脸色瞬间变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她再叛逆也不过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被捅破,还被曝晒到了阳光底下,厚重的妆底也盖不住她此刻涨红的脸色,我老师瞧不上我,你又离得八丈远,石老师瞧我可怜才教我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管我! 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眼看就要被打破,杨麟朝陈错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再说话,反倒是程采薇觉得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面子,像是要故意激陈错生气似的,不依不饶地跟他唱反调,我就要去找石老师,我就是爱听他讲课,他比你对我好一万倍。 陈错不跟她废话,直接下了死命令,我说了,以后每个周末给我回家来,我去给你补课,你要是敢不回来,我以后绝不会再管你。 程采薇下意识就要反驳,听到他的话一愣,几次张了张嘴,那些伤人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在她的记忆里,陈错凶过她骂过她,却始终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即便被她气到浑身发抖也从没说过放弃她的话。她因着父亲的事,对陈错心有怨愤,从小到大,跟陈错唱反调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但她也明白,陈错能容忍到现在,不过是因着对她父亲的那些愧疚,这种愧疚已经延续了九年,她也肆无忌惮地刺了陈错五年,但这份愧疚和容忍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她心里从来就没底。她总是一边说着中伤的话,一边不自觉地观察着陈错的反应,她在厌恶陈错的同时,又从不敢想象陈错离开她的情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听到陈错平静地讲出这句话,她没有想象中的释然,反倒生出一种割肉剔骨般的疼痛,原来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早已如生了根的藤蔓,将她姐弟与陈错紧紧缠在一起,想要斩断,除非断筋折骨,别无他法。 时间就像忽然定格,病房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护士推门进来通知陈错可以出院了,屋里的人才像被集体下了赦令,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办完出院手续后,石修开车回家,程采薇也回了学校,杨麟和陈错则带着程吉思打车回了玉河。 ☆、心门 回到学校后五一假期也快过去了。陈错一刻不停地忙着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老林去世后,学校许多外联的事务也落在了陈错身上,新校长还没上任,陈错大病初愈却得不到片刻休息,忙得简直像个陀螺。 开学前一天,市教育局局长姚崇年亲自打来电话,先是对林校长的不幸去世表示了哀悼,又就着陈错遭受网络暴力的事安抚了一番,然后表示新校舍的事重新获得了批复,陈错一边礼貌客气地应答道谢,一边揣测姚局这通电话的来意。 果然,姚崇年接着道出了市局决定让陈错就任玉河小学校长的决定。 陈错挂断电话后,心里一阵发闷,他抬手把窗户打开,此时刚下过一场雨,潮湿的风混着泥土味一点点钻进鼻腔,他想起老林临走前,在这个屋子里和他的最后一番谈话,他说让陈错离开这里,出去看看,陈错问他有没有后悔,他说遗憾是有的,但他并不后悔。 那时,陈错正在离开还是永远留在这里的选择中纠结挣扎,他私心想离开,想去杨麟的世界里看一看,却又根本舍不下程家姐弟。老林的死让他心中的天平更加往离开的选项倾斜。他难过、痛苦、自责,但更多的是害怕,虽然他早就明白,自己会像老林一样,做一辈子乡村老师,直到死去。但当他真的看到老林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并以那样一种悲凉的方式结束时,他无法抑制地感觉到了害怕,无数次的想象也敌不过亲眼所见,在冰冷的停尸间,他恍惚中仿佛看到那狭窄停尸床上躺的是他自己。那一刻,恐惧甚至超越了其他情绪,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带着程家姐弟逃走,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逃离注定有着凄冷结局的命运。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