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辅不欲卸下戒心,而脑海中却又响起方才皇帝那一番混乱的言辞—— 随后,闪现在脑中的是那日于大理寺天牢内,刺杀河东王的真凶、时家军旧部顾长武自尽身亡时的神态情形。 皆是巧合吗? 姜正辅心底有一道声音在问。 同样的疑问,亦在太子心头升起。 “吾在想,父皇虽日渐分不清幻想与真实,可为何……偏偏将萧节使认作了舒国公?” 时至深夜,处理完一切事宜的太子躺在床榻上歇息之际,声音低低地说着。 身侧与他共枕的太子妃轻声道:“许是萧节使与舒国公一样,皆为武将,同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气势上免不得有些相似之处……再加之二人又都为父皇所忌惮……诸多重叠之下,才叫父皇生出了如此错觉来。” 太子默然片刻后,道:“或许是如此。” “殿下……可是又想起旧事了吗。”太子妃侧身,轻轻靠在夫君肩侧。 太子未答,只拥着她,陷入了久久的静默中。 皇帝中风致瘫的消息虽被封锁在了寝殿之内,外面不曾察觉到风吹草动,但衡玉仍是很快知晓了此事。 这一日出宫后,她与萧牧又一次约在了燕春楼相见—— 而相较于皇帝中风这个谈不上是好是坏的消息,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此事之上:“你是说……圣人当着太子殿下与姜正辅的面,将你认作了时伯父?” 萧牧点头。 衡玉有些不安:“那他们二人会不会起疑?” 虽说皇帝糊涂疯癫,傻子也知道萧牧断不可能是时敏晖,但太子与姜正辅皆是心细擅察之人,会不会因此存下疑心,当真不好说。 “我猜会。”萧牧道:“虽说一时未必猜得到‘时敬之’身上,但必会多一重思量。” “一旦存下猜疑,必会加倍留意你的言行举止……”衡玉正色道:“你与太子殿下自幼相识,他待你必然了解颇多,姜正辅又是看着你长大……在全部的真相明朗之前,你定要小心应对。” “你放心,我会当心的。” “对了,南境那边,战况究竟如何,是否可控?” 当下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衡玉深知此理。 萧牧便也将此中影响,一点点地剖开了说与她听。 二人于二楼房内长谈,守在外头的顾听南靠在围栏边,正欣赏着楼下堂中伴琵琶声而舞的貌美花娘。 “想必这便是阿衡所说,自天竺传来的飞天舞了吧?”她兴致勃勃,催促着一旁的人一起看:“快看快看,真跟画儿似得!” 王敬勇恍若未闻,目不斜视。 “娘子长得也跟画儿里的人似得……不如随我去房中吃杯酒如何啊?”一名醉了酒的男子脚步略踉跄地朝顾听南扑去。 顾听南靠着围栏一转身,动作灵敏地躲开,正要说话时,那男人又不由分说地笑着扑过来。 然而这次伸出去的手却非扑空,而是被人攥住了手腕。 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男子顿时清醒了几分,忐忑地看着那张面无表情、却显然不好招惹的年轻面孔:“你,你这是作何?” 王敬勇冷冷地道:“眼睛不想要可以挖了,她非是楼中之人,拿开你的脏手——” “是……是在下眼拙了。” 男人的手一经被松开,便连连赔了不是,很快离去了。 “往后少来此地。” 听得此言,顾听南看向那脸色颇臭之人,笑着道:“怕什么,反正每回我来,你也都在。” 王敬勇脸色几变:“……我又不是你的护卫!” “我倒也请不起这般威风凛凛门神一般的护卫。” 王敬勇斜睨着那打趣他的人,只见女子双手随意地扶搭在围栏上,笑盈盈地望着他,四下流光落在她身上,与那枫红裙衫相衬之下,愈显肤色白皙,玉颈如脂,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楼下的琵琶声骤然紧密起来,声声砸得人心迷意乱。 王敬勇抬手解开了披风,朝她丢了过去。 顾听南接住,抱在身前看着他。 “穿上……就不招眼了。”他声线有几分僵硬地道,并不再看她。 自此句后,王副将便不曾再开口。 直到自家将军出来后,他跟随其后出了燕春楼,晚春的风一吹,凉意袭身。 王副将猛地回神——他怎将披风给了那姓顾的? 且对方怎都没提要还给他! 回头看向那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