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灵堂前的王敬勇走了进来,声音不似往日那般一板一眼洪亮干脆:“将军,永阳长公主和吉家人前来吊唁。” 萧牧闻言微转头。 片刻后,几人走进灵堂中。 萧牧一眼便从那一行人当中,看到了那着素色襦裙,几乎未戴用任何首饰的少女。 她也立时看到了他。 他一身丧白,额间系着雪白丧带,漆黑眸中泛红。 短短一日一夜,一切皆已翻天覆地。 他动作迟缓地起身,朝永阳长公主及孟老夫人两位长辈抬手无声施礼。 “萧节使不必再如此多礼了……”孟老夫人放轻了声音,而后朝太子的方向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衡玉也随着祖母和兄长一同行礼。 太子自蒲垫上起身抬手:“姑母,孟老夫人——” 永阳长公主微点头回应。 太子见状,适时道:“时辰不早了,吾该回宫了。” 而后看向萧牧:“望萧节使能够保重自身……” “是。”萧牧微微侧首,交待王敬勇:“送太子殿下。” 太子最后看了他一眼,朝福身相送的衡玉等人点头示意罢,离开了灵堂。 “王将军留步吧。”出了定北侯府,太子对相送的王敬勇道。 王敬勇遂止步,抬手行礼,并未说话。 太子临上车驾前,看了一眼永阳长公主府的马车。 “姑母此番会亲自前来吊唁,是吾不曾想到的。”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太子思索着道:“姑母与萧节使之间,从前似乎并无往来……” 一旁的心腹内侍道:“是,长公主殿下这些年来一贯深入简出,倒甚少会亲自出现在哪家府上,无论红事白事。” “是因萧夫人之事不同寻常,及吉娘子之故吗……”太子自语般道:“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姑母已然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眼前闪过青年方才那张冷寂苍白的脸,太子心绪繁重而汹涌。 灵堂内,孟老夫人一行人依次在灵案前上了香。 萧牧已重新跪坐回了棺木旁。 衡玉朝他走过去,在他身侧跟着跪坐下来,正想要开口时,只听他开口同自己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衡玉面色微怔:“我怎能不来?” 灵堂外守着的他的心腹,堂内除了那付棺木之外,便只有永阳长公主与孟老夫人和吉南弦在—— 换而言之,并无外人。 “昨日我已让印海提醒过你。”萧牧并不抬眼看衡玉,只声音低低地道:“你不该过来的。” “今日前来吊唁者无数,旁人能来,我自然也能来。倘若不来,才显得异样。”衡玉的声音也很轻,抬手拿过一把纸钱,要往他面前的火盆中投去时,却被他抬手拦下。 她抬头看向他,竟从他苍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疏离之色。 “回去吧,时间久了会遭人疑心。”他的声音也不复往日温和。 衡玉嘴角抿直,看着他,问:“萧景时,你何故如此?” 萧牧看着她,一时未答。 衡玉又问:“或是说,你这般态度,究竟有何打算?” 她的声音一直很轻,但任谁都能察觉到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吉南弦提醒着唤了一声:“阿衡……” 这到底是在萧夫人灵前—— 不过……今日萧节使的态度,的确有些奇怪。 失母之痛,固然会让人悲沉,此时外人若是加以计较,反倒刻薄——但,萧节使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似乎并不简单…… 也无怪阿衡会有此问。 萧牧未回答衡玉,而是站起了身,面向了孟老夫人和吉南弦。 “老夫人,吉大人,萧某有一事,还须向二位言明。” 衡玉跪坐在棺旁,转头静静看着他。 只听他说道:“此前我与贵府吉姑娘所谈结盟之事,太过儿戏,自今日起,便作罢了。” “这……”吉南弦不由愣住:“萧节使,你……这是为何?” 衡玉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杀母之仇,萧某必报不可,此路已非单单只是艰险而已——”他的声音低低而沙哑:“真凶未明,如此选择,已不宜与人同行,不如就此别过。” 吉南弦欲言又止。 他听懂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