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说,少师已不满如今的位置,想要站在更高处,俯视天下人?” 谢钰往后退却一步,避开泼溅至靴边的酒液,语声仍是平静:“谢钰从未想过。” “先帝临去前,曾留下最为精锐的一支铁鹰卫,隐在暗处,蓄而不发,以确保这赵氏江山,不会落到外姓人手中。谢钰手中并无兵权,更未曾生过异心。” “这是宫中秘辛。唯圣上与本王知晓……圣上对你还是真是毫不讳言。”顺王似是酒意上涌,以手支额,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少师认为站在陛下身边,比当本王的心腹更为有利?” “王爷醉了。”谢钰垂眼:“谢钰不知道王爷何出此言。” 他语声略停,复又道:“若王爷在意的是洪齐之事。臣与洪齐不过是一段私仇,无关其他。” 顺王抬手自幕僚手中接过新奉上的银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晃动,如夜色浓沉。 “谢钰,相处了短短一载的养父母,真值得你做到此等地步?” “若本王是你,反倒会感谢皇城司之人代为动手——毕竟他们的身份,才是你永远见不得光的软肋。” 谢钰沉默。 顺王亦不再多言,只眯起一双锐利的鹰眸,徐缓道:“既如今私仇已了,程门关之役,也该提上议程。” 谢钰颔首:“程门关之事,万寿节后圣上自会给王爷答复。还请王爷稍待一二。” 顺王执杯注视他良久,终是搁下手中杯盏,抬手对旁侧唤道:“班良。” 一旁的幕僚躬身上前,将一张画卷展开,递至谢钰跟前。 顺王的语声随之响在花厅内,敛了方才的锋芒,带着素日里爽朗的笑音:“本王有一远房侄女,与你年岁相当。如今尚未婚配。无论是门楣,才德,亦或是容貌,皆是上上之选,绝不会辱没了你。” “谢钰多谢王爷抬爱。”谢钰却并未垂眼看那画卷,只敛眉道:“以臣的出身,不敢耽误旁人。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日前本王倒是听人提起过你一些私事。”顺王并不意外,只曲指叩着几面,并不在意道:“你养在外头的女子,无妨纳回做个妾室。本王的侄女出身名门,性情贤淑,识得大体,自不会如庸俗妇人般拈酸吃醋。” 谢钰握着银杯的长指骤然收紧。 稍顷,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遂垂手将袍袖落下,只平静答道:“谢钰不敢高攀。还望王爷恕罪。” 顺王面上的笑意收起,抬起一双鹰眸注视他良久。 似是明白强求亦是无益,终是一挥袍袖道:“罢了。” 他说罢,便端起案几上的玉壶,大步往屏风外行去,只挥手道:“谢少师似也不想与本王饮酒。那便趁着还未宵禁,早些回返。” 一旁等候的幕僚亦收起了画卷,对谢钰比手道:“少师,请。” “昨日谢钰已宿醉一场,今日若再饮酒,唯恐误事。还望王爷见谅,待改日,谢钰定当亲自向王爷赔罪。”谢钰对那幕僚微一比手,亦抬步往府门的方向行去。 待那鸾铃声自府门前远去,恭送谢钰的幕僚也随之回到了王府的书房,对上首全无醉意的顺王躬身道:“王爷,谢少师已回返。” 说罢,又将谢钰说过的话,与顺王重复一次。 顺王缓缓捻动着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鹰眸微眯:“若说鱼死网破,倒也为时过早。可洪齐之死,必不能轻纵。” 他徐缓开口道:“迦南香,不必再送。” “是。”幕僚躬身,徐缓开口:“属下猜测,所谓万寿节后再给答复,亦不过缓兵之计。” “只恐,夜长梦多。” 顺王捻动着扳指的动作徐徐停住,眸底似有冷意渐起。 他抬手,自暗格中取出一沓火漆封口的秘册抛入幕僚怀中,一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