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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寒


身边随从的人就坐在床边喂药,三名太医退后了两步,走到皇上面前时才毕恭毕敬地颔首回话道,“回万岁爷的话,王爷此时病态沉重,恐有积重难返之势…”

    太医尚没有回完话,皇上已怒火难遏地打断了太医的话,“什么叫做积重难返?王爷前几日还能去上朝,纵然这几日病势有所加重,也不至于就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啊!你们到底尽心了没有?!”

    三名太医慌忙间跪了一排,连连叩首解释道,“微臣等不敢欺瞒万岁爷!王爷的病是日积月累所致,并非短短数日的原因!臣等尽心尽力,万不敢辜负了万岁爷信任,只是…王爷的病确实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载潋愣愣地站在原地,心如死灰般地听着太医的话,她本以为皇上来了,阿玛就一定能化险为夷,在她的心里,皇上能办到世间的一切。

    载潋望着太医身后远处的阿玛,不知道阿玛是否能够听清他们的对话,她站在原处缓缓抽了口气,却仍感觉心里头颤抖着发慌。

    她怕极了有朝一日自小庇护自己成长的阿玛会离开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巨大未知与恐慌。

    “皇上…”载潋猛然从自己悲痛的心情中抽回心神来,因为她听见阿玛靠在远处的床榻上有气无力地唤皇上,载潋抬起眼来,才瞧见阿玛眼里含着泪光,此时的目光中就只剩下皇上一人。

    载湉听到醇亲王唤自己,忙屏退了身前三名太医,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暖阁里间去,坐在醇亲王的床边,一把握住了醇亲王挣扎了许久才抬起的一只手来。

    “皇上,奴才要不忠了…”醇亲王望着在泪光中上下浮动的皇帝,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他年幼时模样,那个时候的他也抓着自己的手,可那个时候他还能喊自己“阿玛”。

    载湉感觉胸口中一阵阵翻腾的悲伤终于都化为了眼底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行行往下落,载湉极力控制住自己崩溃的情绪,克制住自己一开口就有的哽咽,使劲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朕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医好王爷的病!”

    此时载潋就跪在暖阁的镂空落地垂花罩外头,殿外头又跪了醇王府里整整上百号人。黑夜里低垂的天空吞没了王府里所有人,将他们包裹在无法挣脱的悲伤之中,难觅出路。

    载潋此时只剩下跪在外间地上掉眼泪,她能清晰地听到皇上与阿玛的对话,她被夹在对阿玛的不舍与对皇上的心疼中无法脱身。

    载潋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皇上,她恨不能将所有的悲痛都自己承担下了,以求皇上能平安喜乐,可今日的悲痛却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们兄妹每一个人身上,谁都不能逃脱喘息。

    “皇上,不必再勉强了…”醇亲王奕譞忽然释然地笑起来,他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去攥紧了载湉的手,他感觉载湉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令自己剩下的每一次心跳都充满了意义。

    “奴才的身子,奴才自己心里最清楚,不值得皇上再费心力了…”此时的载湉哭得像个泪人儿,只剩下拼命地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醇亲王奕譞抬起另一只手去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声音极轻却异常坚定道,“皇上,奴才将来不能再辅佐在皇上左右,皇上一定要励精图治…不要忘了海军!…”

    “朕会的,朕一定会的!可朕更要王爷好点儿起来!…”载湉紧紧握着醇亲王的手,希望能以此寄托以力量,可载湉哪里会清楚醇亲王最后的心思。

    奕譞自知太后不再希望自己活下去了,若自己在皇上派来了太医后康复好转,无疑将为太后与皇上之间种下巨大的矛盾。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保护皇上,纵然是抵上了性命。

    其实奕譞更加清楚,这几次皇上出宫来探望自己,同样会引起太后的不满,因为太后从来就没有希望过皇上还记得他这位“亲生父亲”,奕譞怕自己走后再给太后留下为难皇上的把柄,想至此处,他终于对载湉道,“皇上快回宫去吧,奴才不敢久留皇上…”

    载湉固执不肯走,奕譞急得连连咳嗽,最后却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挥了挥手,载沣便知道阿玛在叫自己过去,他跪着向前一直挪到阿玛的床边,才擦了擦眼泪问道,“阿玛有什么吩咐?”

    奕譞抬手指了指窗外,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只道了句,“外边儿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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