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将小匕首一挽,放回了腰间,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搭着那江妈妈的手,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段家的老宅子,在锦城西南的一条小巷里,占了半巷之地。 北地四方而宽广,而剑南地险多山。这巷子在一处斜坡上,往上延去是一座高山,仿佛在言:势,平地而起,直步青云。是谓青云巷。 坐在门前的门房,瞧见马车来了,打着灯笼迎了上来,隔得远远地,便闻到一股子酒气。 段怡皱了皱眉头,“百年清誉?” 江妈妈脸上像是开了染坊,她狠狠地瞪了那醉醺醺的门房一眼,冷冷地道,“请他回去,一桶凉水泼醒了。若再有下次,叫人牙子来,发卖出去。” 那门房一个激灵,顿时酒醒了,“江妈妈饶命!” 他的声音大了几分,江妈妈偷偷地看了一眼段怡,见她蹙眉,立马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别惊扰了三姑娘。你去厨上吩咐,给三娘子炖一盅参来。” “要冰糖不要白糖,三娘子不喜欢吃甜的。” 门房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了看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段怡并未言语,随着江妈妈回了自己个的小院子。 她的宅院,在段府的最深处,屋前屋后,都种满了翠竹。在围墙的一角,种了些芙蓉,不过现如今不是开花的季节,是以各处那是一片绿。 “三娘子累了,老奴便不打扰三娘子,只不过明儿一早……” 江妈妈躬着身子站在小院门口,并未进来,她话到一般,停了停,复又说道,“明儿个十五了。” 段怡点了点头,“明日备好马车去坟地,你与我同去。另外,放出风声去,就说我要寻夫子。一个武夫子,一个文夫子。” 她说着,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江妈妈,“日后这段府,还是你的天下。初一十五我按卯打点,绝不误事,去京城之事,我也不会再提半个字。” 江妈妈松了一口气,有些谄媚的笑了笑,她短时间表情太过丰富,让脸上的厚粉变得斑驳了起来。 这会子一笑,像个女鬼一样狰狞。 “三娘子吩咐的事情,老奴一定给办妥当了。” 她说着,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扭着大屁股疾步而出。 待她一走,知路忙跑到了院子里门口,伸着脖子瞧了瞧,见她并未出什么幺蛾子,瞬间惊喜的转过头来。 “姑娘,姑娘……你说打听打听谁是爹,江妈妈怎么就真把你当爹了?” 知路先是惊喜,随即脸又一垮,“咱们救了明睿公子,有了顾家当靠山,先前这婆子那么欺负姑娘,姑娘怎么不索性把她换掉?” 段怡看了看面前的小院,幽静得很,屋子里没有亮灯。 显然身为相府千金,她只有知路这么一个丫鬟,委实寒酸。 知路注意到她的目光,忙提着灯笼跑进去燃了灯,“还有姑娘要学武么?之前虽然跟着明睿公子学了一招半式的,但那都是强身健体的,算不得什么功夫。” “姑娘是大家闺秀,又是嫡出的,日后定是要嫁去京城公侯之家做掌家娘子的。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怕不是不喜欢五大三粗的姑娘……” 段怡越过小院,仰头看向了背后的高山,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屋子。 “若是太平盛世,那我天天躺着做咸鱼,自是无碍。可这天下要乱了。” 知路正挑着灯芯,想要屋子里亮堂些,陡然听到段怡这话,却是一惊,灯油蹭到了手上,吓得她惊呼出声。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姑……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剑南好着呢,昨儿个你不在,没有瞧见,河边还有人放花灯,那怡红楼的行首娘子,还唱了富贵春。” 段怡摇了摇头。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