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开着灯睡觉。邵春芳又听人说,开着灯睡觉对小孩子发育不好,就若干年如一日,回回等到和音睡着了,起夜的工夫上来给她关灯。 “你还不睡啊,要死的,明天还上不上班?小心头发掉光了你,快睡觉!” 邵春芳催促着和音,说着给她把床头灯给拧灭了。睡觉! 听着妈妈笃笃下楼去的声音,蒙在毯子里的周和音才准备放下手机,专心睡觉了。 不期然,微信界面跳出个新对话框: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id就是他的名字:傅雨旸。 毯子里的人有些懵,倒也清醒。不是没有困意的醒,而是得到某种回应,她努力劝自己冷静的醒。 黑夜里,只一点眼前的光明,白亮里泛着微弱的蓝。一双眼睛盯着屏幕许久许久,她没有出声,更没有下文。 当然,对方也没有。 周和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手机醒屏就是低电量提醒。 落雨已停,周和音难得起了个大早,她睡眼惺忪地站在二楼晾衣服的平台上刷牙,游离状。对门的姜太太在院子里扫积水,看她一大早站在晾衣台上发呆,喊她,“小音,阿宝说你又送她新衣服了,你才上班,不好老是让你破费的。” 阿宝是姜太太的大女儿,因为先天性的声带受损,打小就不会讲话,上的也是特殊残障学校。 从前阿婆在的时候,尤为地看顾阿宝。和音也喜欢她,比一般孩子安静,但是又极为的灵气。 “没有几个钱的。阿宝喜欢上面的面包超人,我就买给她了。”说话的人在刷牙,囫囵咽了口牙膏沫,洋相地在平台上直恶心。 姜太太看了发笑,说等你生日,阿宝要拿零花钱给你买蛋糕呢,她昨晚就和我们说了。 “好呀!”和音痛快应下。 她的生日在八月半,中秋那天生的。 巷子里都记得小音出生那天的光景,说是一向四平八稳的梁老师乱得没了方向,前脚学采已经把春芳送去医院了,后脚她跟着收拾东西锁门的时候,那锁怎么也捏不上,梁老师干脆由门大敞着赶着去了。 生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正好是团圆的中秋。 学采要母亲想个名字呢。 春芳算早产了,绊了一跤,大家都吓坏了,最后母女俩都得平安,老母亲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平和之音最为珍贵。 就拟了个,和音。 市井里做生意的人家,没有过年过节一说的。一年到头,也就正月头上歇几天。其余,招揽客人是一说,维系客人也很重要。 今年的中秋节,茶馆早半个月前就接了晚上八桌的晚宴订单。客人替父母过七十岁生日。 周和音是日休假,在茶馆帮忙了一天,待到晚宴三道热菜走完,她才有空溜。 朋友圈里就她一个过阴历生日的,nana等着给她庆生呢。 周和音要回去洗个澡,再跟春芳女士报备,今晚她可能晚点。 生日最大。不等邵春芳首肯,周学采帮腔:再晚都得回来,我们家的门禁公约就是得回来。 邵春芳横爷俩一眼:屁用没得的门禁。 周和音一路跑回家,她是从前楼进门的,院子里摆着祭月的瓜果、月饼和茶水,还点着十三层的落地斗香。井水土著人家最朴素的八月半拜月传统。 是爸爸刚才抽空回来布置的,他要和音回来的时候,顺手把拜月的瓜果饼茶收掉。 斗香由着它燃。 周和音麻利收完院子的拜品,上楼冲澡换衣服。 隔壁姜家的阿宝听到音姐姐家有动静,捧着块提拉米苏来串门,刚出门楼就看到一行黑衣男人驻足在梁阿婆的北屋门口。 台阶上,领先一人作势去捏门上的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