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教子的阵仗。姜太太立马也跟出来,问春芳这是怎么了。 周学采没好口吻,只要妻子,牌桌散了。 邵春芳那么个圆融的人,一半会意丈夫的不快,一半也怕街坊邻居地看笑话。连连打姜太太她们几个的招呼,不打了,个么不好意思啊。 姜太太哪里想走, 她劝架的阵仗, 实际上还是探探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爷俩, 老周说不动小周的样子,就一把薅着姑娘的后领子,拎着进了家门,直往老太太的北屋去。 姜太太从没看过学采这个样子过,啧啧地喊,这是做甚呢啊,出了什么事了,小音都这么大了,哪能这样子的啊,伤孩子自尊的。 邵春芳气都气死了,也顾不上脸上好看了,只催牌搭子走,一味全怪到丈夫头上,他就这个臭脾气,火一上来,谁人都不看的。 * 直到打牌的人匆匆散了,前楼闭门落户了,邵春芳再赶来北屋,看堂屋里的爷俩二个一个冷脸一个低头,她才拿出当家人的气派来,事实这个家一向她说了算的。“嗯呐,这是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要这样!” 周学采不回应妻子,只问周和音,“你自己说。” 周和音始终不启口。她今晚的情绪实在太多,眼下是没有巧智面对了。 巷口,爸爸径直过来,要她回家去。 傅雨旸从车里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周学采就给打回去了,“傅先生从今日起,一脚不允许登我的门。你的租约,我双倍赔给你。连同你老子的那份。” 傅雨旸全不讶异周学采的话,只冷静提醒他,“周先生有什么不快都可以跟我交涉,倘若为了外人为难自己的女儿……” “你也知道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管了二十二年,只要不打死她,谁也不能来做我的主。” 有人哑口。他确实无能为力,“那么我等周先生教子回来,我有几句话代表自己也代表我父亲,想和你以及您母亲有个交代。” “我没见过你父亲,但是今天算是见过了。傅家人名不虚传,干些惠而不费、偷香窃玉的事,信手拈来不说,还寡无廉耻。” — 周和音手里一直捧着个盒子,刚才怎么趔趄,她都没松开。 眼下又怎么问都不肯张口,周学采几乎怒火中烧,两步上前,夺了她手里的东西,饶是不懂行,也看得出盒面的木料是金丝楠木的,抽开盖面,是一对古董式样的杯子,嵌在防尘布中,精致又典雅。 他问哪里来的? 那个姓傅的送的? 为人父的痛心疾首,他这些年再苦也舍不得妻女吃半分苦。邵春芳老是念叨,我们老周多惯着他的丫头啊,都这么大了,他丫头吃不下的饭,他都可以拨到自己碗里来。 他自问对待自己的孩子,是富足的供养,无论精神还是物质。 周学采周岁不到就被梁老师收养,相伴了四十三年的母子情。老妈妈那些年没冲他高过一声,梁老师一辈子都轻声细语的。 中途是有人给她说过媒的,有她看不上的,也有人家看不上她的,尤其还拖着个养子。甚者谣言,说是养子,不晓得她和谁轧姘头生的呢。 老母亲临了交代两件事,一件是这个房子,一件就是她从前那段往事。其实谈不谈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他们母子一场,临了,学采都不知道,有些说不过去。 不是什么体面的过去,就不要告诉春芳和音音了。 她这辈子不后悔,遇上的每个人,都是她该经历的。傅缙芳,那个孩子,后来的你,和你的妻子、女儿。都是我该经历的。 我庆幸从梁家出来了,那样盲婚哑嫁的,不是我想要的。后头不嫁人,也不全是为了你,学采,我过惯这样清净的生活了,我不习惯和人睡一头的。 周学采笑话母亲,你不习惯,还天天由着小音和你睡到那么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