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的嘴巴张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神都是散的了,看着他,李叙却懂了他想说的话,他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声音颤抖,说:“你救了他,便什么都不欠我了。” 李叙说着便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却也是哭,比哭还要难看,脖子上青筋隐隐露出来,只紧紧握着周璟的手。 周璟的手垂了下来,手里的蜡烛断成了两截,一截掉在了地上,一截还牢牢握在他手心里。 “先帝仁善,他不该这么做的,他一时的仁慈,却埋下了无数的祸患,还不如当初不出手相救,让太子哥哥死了干净。” “人都求来世,但来世虚妄,不记得前世,又算什么来世,最要紧的便是这辈子,能活,当然还是要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一心求死,既然你知道太子哥哥没死,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贺兰璧问:“你不想见他?” 李叙笑了笑,垂下头来,说:“自然是想的。” 他忽然变得这样脆弱,贺兰璧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说:“原来刚才一番慷慨陈词,不过是让我动恻隐之心。” 李叙说:“知道他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他一个不可为人知的活死人,如果我也成了一个活死人,和他在一起,若是连累了他的性命,可该怎么办,若是因此动摇了江山,更是我的罪过。我后半生苦心筹谋的一切,就全白费了,罢了,罢了,从前以为只活了一个,以后便也只活一个吧。我这十恶不赦的罪人,先帝因为保我蒙羞,那些恨我的人,不亲眼看到我的尸首腐烂成泥,又怎么肯罢休。如今先帝的遗诏已经被我撕毁,免死金牌我也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你杀了我立威,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小琮。只是我死之前,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贺兰璧看向他,李叙说:“如今贺兰家权势渐盛,你这个太后,也有心扶持你族中兄弟,将来贺兰氏做大,而小琮年幼,若有一天,他们想废帝而立你亲生的三皇子,你该如何处置?” “小琮虽非我亲生,可我待他,与我亲生的儿子没什么两样,有我在,他的皇位,没人能抢得走。” “他的生母,已故田皇后,生前咎由自取,只是她到底是小琮的生母,小琮聪慧,有帝王之才,只是幼小失母,性情阴戾,我死以后,你将他生母的死也结到我头上,从此这案子便了了。” “阿瑛虽然活着,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想必也是在极遥远偏僻的地方,由人守着,我的死讯,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你将这个给他。”李叙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是那枚双鸳玉佩,并一封信:“他看到这个,自会明白。” 贺兰璧却没有接,只认真地看着他,看了半晌,眼圈湿润,葱白的手指鲜嫩,抹去眼角泪痕:“我竟不知,你竟真的一心求死。” 她沉默了一会,说:“你自己亲手交给他吧。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太子哥哥。我欠他的。”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