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滚滚烟尘不息。 充斥着绝望和愤怒的嘶吼声冲杀声响了一整日,攻守都显得异常的漫长。 所有城内能动的人都上了。 受了伤但是还能动的兵卒,手无寸铁的百姓,甚至还有自认彪悍的妇人,理应在书院中读书的孩子。 有刀的提刀,没有武器的就去搬石头瞄准了人头往下狠砸。 再不济的,就守在城墙上,看到有一个多余的人头从下往上冒,就挥舞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棍子不管不顾地往脑袋上打。 极致的愤怒和混乱中,谁也不知道到底从下攀爬上来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厮杀中没了气息。 可谁也顾不上难过。 所有的人都被一直无法抵抗的激愤所掌控,不知痛不知疲地用血肉之躯抵挡在城墙上,死死地挡住了敌军往前的脚步,用自己的命,去填补上了人力的缺失,用自己的血,洒满了怀北的城墙。 暮色将落,如潮不退的敌军终于收了攻势缓缓而退。 守在城墙上的人们紧握手中染血的物件,死死地盯着大军退去不敢喘息。 林明晰的青色长衫上遍布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握着浸血长刀的双手也在失控地颤抖,温热的鲜血从震裂的掌心不断下滑,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染满了血色的墙砖缝隙里。 他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半分,直到轰隆的耳边终于响起了敌军的退军之声,才脱力地跌坐到地上。 地上所触之处,倒下的都是尸身。 有敌人的,有自己人的。 密密麻麻的倒了一地,把城墙上不大的走道铺得下不去脚。 距离他最近的人见他跌坐在地上,掩不住紧张地喊了一声:“林大人!” 林明晰耳边仍在轰隆作响,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唤自己,顿了顿苦笑摆手,哑声说:“没事儿。” “只是……只是有点儿累。” 他说完抓着城墙缝隙强撑着站起,呼吸急促地在内外扫了一眼,呼出一口滚烫的血气,强行压下心头刺痛的悲意,垂眸说:“把咱们的人收敛一下,送到城内。” “至于别的,全部抬了扔下去。” “是!” 还活着尚有力的人开始忍着泪和迟来的畏惧清理脚下的尸身,看着熟悉却没了气息的面孔一个一个地被接连抬下去,染了暮色的苍穹都仿佛低了几寸,直直地压在头顶,迫得所有人的咽喉中都不可抑制地爆出声声难忍的呜咽。 在压抑到极致的哭声中,林明晰听到有人急切地喊:“让一让!” “快让一让!” 随着呼喊声落,几个面须皆无的男子合力抬着几个水桶爬上了城墙,把水桶放在地上的同时,立马就有人蹲在水桶边上扯着嗓子喊:“这里有热水!” “快过来喝水准备吃饭!” 不久前跟林明晰拍板叫喊的太监首领抱着一个大得惊人的木桶爬了上来,噗通一声把木桶砸到地上,用尖锐的嗓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快快快!” “还活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