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刻,他面色僵住。 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周太医为何说,没有用。 只见书页上的印墨旁边,以朱笔密密麻麻注着眉批,页页尽有。 那字迹时而温婉,时或急躁,或怒透纸背,或无力消沉,一页复一页,无一例外,都是有关血枯症的记录与见解。 尽管字体尚且稚嫩,梅鹤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只手攥紧书脊,手背迸出狰狰青筋,十指用劲之大,如同要从皮下渗出血来。 他抬起头。 周太医点头证实了梅大人的猜测,“没错,当年长公主不信太医署,曾自己在这里找过两个月。那时公主殿下熬了整整五十几个日夜,翻遍了近百本医书。 “——梅大人呐,倘若当真有根治的法子,又何必等到如今呢?” 梅鹤庭眼前的世界寸寸崩塌。 第29章 .追是昭告天下,他悔了。 对于坼毁司天台引发的后果,宣明珠早有了准备,这一遭,原就是为自己的心,怎样都无悔。 却不想,观星楼的废墟尚在端门外,墨太傅出人意表地上疏,历数司天台十罪,使朝野震惊。 这位前任太傅虽已致仕,名望犹在,将来很可能成为大晋立朝以降第一位配享太庙的文臣。兼之孙女又是未来的国母,只待今年圣寿节后,便会入主中宫。 是以满朝臣子都不免小心掂量起墨公话里的分量。 墨太傅明面上虽未替长公主陈情,可一句“司天台借舞弄天象玄虚,欺君惑主”,就够人咂摸内涵了。 ——既然司天台有欺君之罪,那么长公主的作为,难道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不成? 先前还怒发冲冠的皇帝,不知是否出于给未来皇后面子的考虑,态度竟也模棱起来。 那些不以为然又无从反驳的笏臣,便将眼神盯在梅鹤庭身上。 指望着这位铁面无私的少卿大人,再站出来一次,说几句公道话。 谁知梅鹤庭的心思已不在这儿,他在本司做出的事不比墨太傅动静小—— 一日连决十案,皆是该当判斩的命案,郁郁血腥,惊煞了衙院上下。 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夏就分外多起来了? 谁不也不知一向稳重的梅大人吃错了什么药,梅鹤庭当真要做什么,也无人拦得住。崔锦衣亲自找过他一趟,觑见那张冷白沉寂的脸,哪怕官大一级,心里也打了个突。 他只好拐弯抹角地点拨: “长生啊,公事是处理不完的,稳扎稳打方是为官之道。” “下官无所长,唯尽心而已。” 梅鹤庭回了一句圆融话,转头,又眉目晦漠地去通宵阅卷。 只有姜瑾心知,公子看的不仅仅是公门卷宗。 他是那日后来,才得知长公主患上了当年柔嘉太皇太后的病,骇在当场,当晚眼皮跳了一整宿。 而公子爷连着这几日,前半夜审卷,后半夜翻医书,五更天又要去上朝,白日再在衙门坐堂一天——人又不是鹰,就算是海东青,也经不住这样熬法。 眼睑下的青影还是看得见的,至于他整个人沦为冬日背阳的苍山,话眼见的少,意气眼见的沉,这些变化却是冻浦下的寒伤,碰不得,劝不得。 一劝,他必定抬起漆沉的眼睛,无一丝情绪地盯着你问:“几条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