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有时是如此的,见着谁便亲谁,至于早起时如何向母亲深情款款矢志不渝地保证来着,去后脑勺找找吧。 梅鹤庭耐性劝哄,“宝鸦想来玩儿,随时都可以,但晚上需回府陪母亲,不是说定的吗?” 宝鸦心里也明白道理,可就是嘟着嘴不高兴。 最终解围的,没人想到是一只狗。那小东西拱着门槛滚进来时,宝鸦余光扫见,呀地尖叫一声蹦起来,开始还以为是只大个黄鼠郎。 等看清了,她看看狗,再看看爹爹,看看爹爹,再看看狗。 满脸都是理解不了的嫌弃。 “阿爹,养狗狗吧,得给它洗澡。”小姑娘很隐晦地提醒。 梅鹤庭嗯一声,“洗了。” “它有眼睛吗?” “有。”烛光澄黄温柔,映着梅鹤庭的双眼,“头毛有点长,在后头藏着呢。” 那单单是有‘点’长吗?打绺了都!宝鸦嫌弃得不行,地上的狗崽还吭吭叽叽以示亲近。 小姑娘不是刻薄的人,横看竖看想帮它挑出个优点,到最后,硬是无能为力了。 看它黄毛土得掉渣吧,眼神还不行,小腿崴着跟不上趟吧,尾巴还秃秃短短的一撮儿。 然后宝鸦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它晚上,不会钻进屋里吧?” 她爹说,“应当不会。” 宝鸦不是很相信,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有点想阿娘了。 就这么着,梅鹤庭点了八个府丁,亲自送宝鸦回公主府。后头还跟着辆空车,载着一口定窑薄釉大鱼缸。 公主府门开,小小姐的车轿进去,府门又闭。从里面响起落钥的声音,冰冷不近人情。 石阶下聚着一片灯火照不到的阴影,梅鹤庭在那里默立良久。 * 进了院儿,宝鸦先去母亲苑中问安。 身后跟有两个健壮的粗使婢子,合抱着一口鱼缸,引得二门内的家人个个惊奇张望,最终候在了那罩间外头。 宣明珠身上换了件兰地珠纱褙子,椎髻松绾,正就着金槃九枝灯的明光,给梅豫做一个荷包。 这小子在外是个散财公子哥儿作派,但凡身边的书僮伴读说几句恭维话,看吧,身上的荷包玉佩准保被人摸了去。 宣明珠许久不自己动针线了,也只得亲手绣一个给豫儿,命他日日带着,瞧他还敢不敢任人哄骗去。 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她诧异地“哟”一声,“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鱼,可老大的鱼!” 宝鸦跑进来,小心觑望阿娘神色,见她没有反感的意思,扭头向外招了招手。 二婢将半人高的薄瓷鱼缸放在地衣上,手里小心再小心,生怕力气大一点,便将这矜贵的珍瓷挤碎了。 她们并不知珍贵之处不在鱼缸本身,那缸中,蓄着池塘引出的藻荇碧水,其间有两尾硕长金红的锦鲤悠然浮游。 宣明珠的目光起先只是随意投去,蓦然,便怔忡。 眸底漾过一抹清湛的光华。 “阿娘,”宝鸦见母亲失神地盯着那鱼,半晌不说话,心虚地绞手指,“阿娘生气了么?” 阿爹叫她带回这鱼,只说是给她养着玩儿,并没交代别的。是她自己琢磨的主意,想带给阿娘看看。 宣明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