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讽笑。 那个不是装饰用的菜吗?一个坐得近的弟子话音带笑,他压低了声音,但在场众人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是头一次见人吃这个呢 许是以前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吧,现在沾了光,却还改不了骨子里的本质。 我一直以为,买椟还珠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今日果然是长见识了。 窃窃私语便这般响了起来,谢迟的身形有些僵硬,他举着筷子,微微抿唇,沉默地忍受着这般的调侃嘲笑。 在他全部的年岁里,除去东妄海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他最常听的、见的便是这般的场景。 记忆里的景象再度浮现,回忆与现实交错,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人也配入我们承昀宗的门? 魔修果然心肠歹毒,林师兄对你这般好,你却故意害他! 果然,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耳语嬉笑,混夹着回忆里不堪入耳的指责斥骂,谢迟只觉得脑海里混沌着,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孤立无援、万人所指的时光。 直到 阿谢果然同我一样,最爱点缀这松露鱼的配菜。 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骤然被抛下的浮木,让在深潭里无声挣扎的人得以喘息。 谢迟愕然抬头望去,却见喻见寒正慢条斯理地举筷给自己添了同样的叶菜,他眼眸带笑,缓声说出的话,却像是在众人脸上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许是我这一介俗人,不仅有眼无珠,还不如旁人精贵,倒是不配尝这上好的松露鱼了。 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许多人的闷笑霎时死死卡在了喉头,笑不出来更咽不下去,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模样。 他们能嘲笑谢辞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但却不能说觉得配菜好吃的喻剑尊,是不识珍品,错将鱼目当珍珠的俗人。 人家堂堂的九州剑尊,拥有的奇珍比他们听过名字的还要多,什么没见过、没吃过?轮得着他们这种无知庸人说三道四? 若是贫穷人家吃素,那叫迫不得已;若是富贾人家不食荤腥,那便是节俭有度 世间就是如此清醒,又分外荒唐可笑。 喻见寒似乎只是与谢迟随意交谈着,但夹杂着厚重灵压的声音,却一清二楚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弟子的耳中 这是剑尊对他们的警告,再敢妄言,便是与他为敌。 惊讶的不只是谢迟,更有桌旁的临清越,他眸中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微微垂眸,骨节泛白地扣紧了手中的白瓷盘。 在方才见到谢迟出丑时,他心里涌起了微妙的嘲弄。果然,上不得台面的人,永远都只能干买椟还珠的蠢事。 但为了维持自己体贴入微、正直不阿的形象,临清越只能掩去眼底的讥讽笑意,他正准备出声解围,训斥周围无礼的弟子,好让谢迟感恩戴德的时候,却听见喻见寒先开口维护了。 话里话外,皆是众人从来不曾听他说过的嘲讽之意。 我的好师尊,你可当真非常在意他呢。 临清越的眸色愈沉,但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纯善,他挂着笑,缓声转移话题,企图打破紧张沉默的局面。 原来师尊同谢前辈志趣相投、喜好一致,那清越也不必过于担忧了,只管按照师尊的习惯来。 他本想着给出一个台阶,只要喻见寒随口应两句,众人再纷纷附和几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临清越始终没想到,他这番话不仅没有递出台阶,反倒是引火烧了自家的屋梁。 只见喻见寒微微抬眸,他的语气依旧平缓,但话里的意思却极为犀利,丝毫不留一丝情面:清越,你应当知晓我喜静,下次寻的地方,就别有那么多聒噪的闲人了。 聒噪的闲人。 谢迟难以置信地看着喻见寒,心中异样的感觉却越发深了喻见寒同临清越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如表面这般亲密平和。 他的态度,就像是正对着一个不太熟悉,也不太喜欢的人。 但很快,他的疑虑却被抛之脑后,毕竟,喻见寒的这番话不仅是打了临清越的脸,更是轻描淡写地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指桑骂槐,却让人无法反驳。 他知道喻见寒是在给自己出气,又急又怒的同时,心中却无端涌上了一种极其酸涩的情绪。 不似当年林郁斥责众人时,他心中油然而生的感激,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触动 当年他与林郁并不相识,那人是出自真正的君子之风,不允许同门相欺,弱者受辱,才出言维护他的。后来,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同林郁交心称友,自然也算不得故交 但如今的喻见寒,却真正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