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认出那个穿着夜行服伪装的男子,澄澈的眼眸水光潋滟,浮现不可置信,“奚平……” 旋即,又抬头,看向身前的谢言岐,嗓音轻颤,询问的话语却格外笃定,“是你,是你让奚平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以奚平超群不凡的武艺轻功,难怪,可以完全不把长公主和太子的侍卫放在眼里,大庭广众之下的就敢把她掳走。 这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他会如此行事——恣意妄为、放纵不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收敛。 想清楚这点,初沅登时睁大双眸,小手攥成拳抵在他胸膛,其推拒抵触之意,显而易见。 谢言岐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他喉结微动,很干脆地颔首应道:“是,是我。” 说着,他接过奚平递来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系好绸带。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胶着于她的眉眼间,提起唇角轻笑,“怎么,殿下是要处置微臣吗?” 他疏懒的语调,是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一点都没有将她如今的身份,放在心上。 初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他。 她看不懂,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可以这样从容自如——既可以是有情,又可以是无情。 就只有她,还在对过往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那谢大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大理寺衙役过来,破坏这场宴会? 又为什么吩咐奚平,当着众目睽睽掳走她,将她带到此处? 初沅凝眸深望着他,安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眼里盈盈流转的泪光,让谢言岐心口钝痛。 他逐渐敛去唇畔笑意,低头,朝她寸寸靠近,直至彼此的鼻尖,只有一指间隔,呼吸相闻,方沉着嗓音问道: “殿下想要怎样的答案?” “……是于公,还是于私?” 于公—— 他能猜出这场宴会的真正意图,想必那个幕后之人,也不例外:尽管之前他已经失过一次手,但只要还有机会,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就让奚平率先上演这么一出,好引蛇出洞。 于私—— 他承认,他确实无法接受,她和旁的男子言笑晏晏。 光是他的想象,也不行。 尽管有往昔的纠葛束缚着他,有剧痛的毒发牵绊着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允许她嫁给旁人。 谢言岐眼珠不错地凝视着她,眸色深沉,几乎是要将她吞噬。 初沅斜靠在他怀里,他的一只手正搭在她的锁骨处,牵着大氅的系带。 就像是拉着她的心弦,不允她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没由来的,初沅在他的逼视下,骤然错乱了心跳。 她没有想到,他今日的这个举动,竟还有公私之分。 “……敢问在谢大人眼里,何谓公,何谓私?”她问道。 第102章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让原本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盛筵,变得杯盘狼藉、杂乱不堪。 十字海棠方砖铺设的庭院里,横陈着那些黑衣杀手和几名大理寺衙役的尸身, 殷红鲜血蔓延流溢,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经受此般变故的宾客自是不会在庭院久留。 他们一齐聚在庭院附近的某处厢房, 低声议论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无不是心有余悸。 而幸存的大理寺衙役,则和侍卫们配合着,在院中找寻蛛丝马迹。 这时, 太子身边的东宫侍卫, 行迹匆遽地穿过庭院,走过回廊, 最后,进到了东面的厢房。 他对着高座上的太子, 顿首谢罪, 神情凝重地回禀道:“殿下,恕卑职无能,还是没有找到公主的下落。” 因着右肩中箭,太子半褪上衫, 露出伤处,任由长公主府上医工,帮着处理穿透肩膀的箭镞。 他紧皱着眉宇, 咬着齿关, 额上冷汗涔涔, 一张清俊的面庞亦是在剧烈疼痛中, 惨白如纸。 太子妃则坐在他旁边, 握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 眉间蹙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闻言,不消太子忍着疼痛回应,她便扭头看向伏地顿首的侍卫,道:“那就继续找。” 素来温和的嗓音里,难得显出几分威压。 东宫侍卫得令,连忙从地上爬起,躬着身子就要退出去。 见状,始终杵在屋里的侍卫十五,也局促地拱手一揖,道:“殿下,太子妃,不如让卑职也去帮着找一下吧?” 原本太子的箭伤,应是要比眼下更为严重。 幸得十五提前得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