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在王爷身边听候的侍卫名叫徐阳,今年二十又五,比他年长了好几岁,也就让他唤自己一声徐兄。 “在王府做事有两大好处,一是王府尊贵,差事也体面;二来王爷是最为和善的,体贴下人。”徐阳把一床新被褥抱到他床上,一边道,“不过也有坏处。王府人多,容易生是非,你初来乍到行事稳妥为上。” 季别云故意笑得单纯,点头应下,“多谢徐兄提点。” 徐阳摆了摆手,问道:“今年多大了?” 季别云故意报大了一岁,答道:“已经满了十八。” 青年的眼神在他身上不带恶意地打量一番,笑道:“却还像个孩子,你之前在初景阁的身手倒是把我给唬住了,原来是装凶啊。” 他笑着没吭声,心里却想他哪儿是装凶,分明是在努力装得不凶。这半日下来嘴角都快笑僵了,比打架都还累。 若徐阳见到他在戍骨城的模样,定不会这样说他了。 “行了,你先休息一晚,王爷吩咐我明日带你去逛逛宸京。”徐阳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门外去了。 季别云送到了门口,见人走了才收起脸上的笑,将门关上。 王府哪儿都清幽,就连侍卫住的院子都听不见嘈杂的人声。他明明应该感到放松,可是他总觉得自从入京之后,就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兜住了。 或许寻常百姓入京之后看见的都是繁华景象,他亲眼所见却是无处不在的桎梏与植根这片土地的权力。宸京仿佛一张蛛网的中心,许多细密而透明的丝线延伸开来,连接起整片大梁国土。 就如同四年前远在灵州的柳家之祸,也与宸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6章 早市 翌日,天色将亮。 徐阳前来找人时,却发现少年的房门大开,人也不知所踪。 “徐兄。”清朗的声线在他背后响起,徐阳转过头去,看见少年只穿了一身单衣,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水。 季别云说了一声早,便往屋里去了。 “大清早的,这是去练武了?”即使习武之人大多有每日练武的习惯,但徐阳难得见到如此积极的,时辰还早竟然已经都回来了。 少年把住门扉,要关不关的,却将徐阳进屋的步伐挡住了。 “是。不过我要更衣,徐兄就别进来了吧?”少年笑了笑,不待他回答就将房门关上了。 徐阳吃了个闭门羹,在院子里怔愣了片刻。 嘿,这小子,都是大男人有什么见不得的?倒显得他像是居心不良的采花贼,被大家闺秀给堵在了门外。 片刻之后季别云清清爽爽地打开了门,望了一眼面色奇怪的徐阳,他照常笑着走了过去,“不是说要带我逛逛宸京吗,徐兄,请吧?” 徐阳摇了摇头,带着他绕着王府的幽径走出了西南偏门。 出了西南角门便离外城不远,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来到一片早市,许多挑着担子卖早点的商贩聚在附近,街道两侧的店铺也飘出阵阵食物香气。 季别云早起到现在只喝了几口茶水,腹中饥饿感愈发明显。徐阳带他在一个不大的摊位坐下,要了两碗面片汤。 “这一家我常吃,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量大管饱。你也知道,咱们习武之人吃东西就像饕餮过境,这肚子啊是永远装不满的。”徐阳一边说着,一边给他递了一双干净筷子。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季别云听得好笑,不愿拂了对方的面子,故而点点头表示应和。 其实他每餐都吃得不多,却不是因为食量小,而是这四年多来已经习惯了。 不多时,两碗冒着热气的面片汤就端了上来。季别云低下脑袋,便沉入了一片雾气蒸腾的烟火世界,熨帖得他心口微微发烫。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听徐阳絮絮叨叨地给他介绍宸京。 “我呢不是宸京人,也是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来了京城。和很多人比起来算是运气好的了,一路走到现在也没吃多少苦。” 徐阳捧起碗来,喝了几大口面汤才又道:“不过我得给你几句过来人的忠告,宸京有多热闹就有多危险,毕竟人多嘛,事儿也多。何况这城内有许多都不是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