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还用脚踢了踢,见根本没有反应才罢休。 季别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若无其事问道:“怎么了?” 戴丰茂觉得少年这副模样有些吓人,虽然没有杀意,却神经兮兮的。他犹豫片刻,开口道:“看样子都死透了,不必再动手了吧。” 少年拔出剑来,心不在焉答道:“嗯,不能掉以轻心。”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见他们一时没跟上来,还回头催促了一声。 戴副尉与几个弟兄对视了一眼,做了个口型——“怪”。 太怪了。 这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一样。 一行人又骑马回了驿馆。 还没走到门口,耿祥便匆忙跑了过来,着急忙慌道:“将军……出事了!” 季别云不慌不忙地下马,“有人来灭口了?” 他不激动,有的人却坐不住了,戴丰茂风风火火跑了进去,都没顾得上其他人。 “我们的人有受伤吗?”季别云牵着缰绳,拍了拍马脑袋。 耿祥摇摇头,“照将军的吩咐,没人受伤,只是……” “只是没捉住活口?”季别云补出了后半句话。 “对,那人自尽了。” 季别云什么也没说,只径直往驿馆里面走去。刚走没几步,便遇上了又风风火火跑出来的戴丰茂。 “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有人会对谷杉月动手了?所以才把人都调走,只留下几个,好让对方送上门来?”戴副尉还没走到跟前就大声嚷嚷,“还让我们的人假扮她,谷杉月被你藏哪儿去了?” “楼上好好待着呢。”季别云身心俱疲,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拍了拍戴丰茂肩膀以示安慰。 四周的火把将夜色衬得更浓,季别云看人都带了重影。 他心知自己太久没休息,无法再强撑太久,便取出了藏在袖中的纸张,轻声道:“火把拿近些。” 霎时间,数点火光凑了上来,照亮了纸上潦草至极的字迹。 季别云看第一眼时脸色就沉了下去。这根本不可能是御史台某位官员的字迹,但凡有品级的朝中文官,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至少从小习字读书。而这封信的字一看便知毫无功底,执笔之人很有可能从来没练过。 戴丰茂没他委婉,直接道:“嚯,这狗爬的字都快赶上我了。” “应该是蔡涵情急之中誊抄的。”季别云将大致内容看了一遍,更加确认这个想法。 书信是御史台的口吻,大概说新帝初登大宝,朝中局势有变,让刺史早做准备,行事低调一些。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封信叠好,仔细收了起来。 “虽然无法作为确凿证据,但也能证明一些事情。”若给元徽帝看,就算这封信是誊抄的而非原件,皇帝也会对御史台起疑吧? 戴丰茂点点头,“那你上去睡一觉?我感觉你快倒了。” 季别云已经快说不出话,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两块石头,不过他临走前还是嘱咐了一句:“你经验足,带回来的那人你先审审吧,今夜好好守着,别出事。” 他说完便朝楼梯走去,抬脚时没力气,差点往前摔,匆忙间握住扶手。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只手也牢牢扶住了他。 不必抬头便知是观尘那和尚。 两人一同踏上楼梯,为了照顾他,观尘也走得很慢。 季别云迷迷糊糊开口:“我身上有血,你别沾到了。” “无碍。”观尘答道。 他眨了眨眼,盯着脚下的楼梯道:“你放心,今夜之事我不会透露出去的,回到宸京之后你还是那个不惹尘埃的观尘大师。” “你是指我助你杀人一事吗?”僧人似乎对此毫不避讳,就那么流畅而平静地说了出来,“我本就在红尘之中,怎可能不染尘埃。” 季别云想起那四句孩童都会念的偈语,低声念了出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他念得很慢,像是在回忆下一句,顿了顿才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慢腾腾又踏上一级台阶,笑了笑,“你们禅宗老祖都这样说了,你怎么还要跟他反着来,不惹尘埃岂不更好?” 观尘那只手始终坚定有力地扶着他小臂,沉默片刻后才答道:“那样也太过执着了,执着于有,或者执着于无,不都是执念吗?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方可顿悟成佛。” 一听见佛教教义,季别云本就混乱的脑子更隐隐作痛,他摆了摆手示意观尘打住。 “行了大师,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他偏头看了僧人一眼,“在众人面前是刻苦修行的得道高僧,在我跟前又变成了在红尘里打滚的人。” 察觉到扶住自己的那只手倏地抓紧,他又软下语气来哄人:“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想顿悟成佛了,我看得出来,你压根就不想成佛。就当个有血有肉的人吧,我替你瞒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