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方慕之喃喃道,“怎么偏偏喝醉了,若是酒醒之后忘记了,季别云不得亏死?” 另一头,季别云难得受制于人,醉醺醺地低声嚷着:“臭和尚,你有本事把我放下来,我还要咬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公平,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太不公平了……” 见观尘根本不回应,他又委屈上了,开始挣扎。 “……又不理我!”他气急,“我这回可没眼泪哭了,你不理我,我就真的揍你!” 少年力气大,挣扎间差点逃脱,僧人无可奈何地将他打横抱起,脚步更快了些。 “没有不理你。”观尘低声道,“先回房。” 季别云一阵晕眩之后,入眼是一片胸膛,他即使意识不清,也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好像被观尘抱起来了。 “授受不亲……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他违背着良心说话,实际上心里在想若观尘一直不放手就好了。这个怀抱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境,他还没有待够。 僧人抱着他从月洞门底下经过,穿过如水一般的月光,踏着地面上温柔摇晃的树影。 “放你下来,你又得跑出去。”观尘道,“即使喝醉了也不能莽撞行事,若你控制不住,以后便不要再喝酒了。” 一时间少年安静了下来,躺在他怀中也不挣扎了。 直到他们进了房间,季别云才闷闷开口道:“我好想一刀杀了段文甫。” 观尘低头看去,以为自己会看见浓烈的杀意,却只在屋内微弱的烛光下,瞥见了少年眼下的红晕和一丝脆弱的醉意。 季别云从来不是冷血无情的嗜血之人,每次杀人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每取走一条性命,心里的负担便重上一分。 这人向来擅长为难自己。 他将人轻轻放在了床榻上,低声道:“我出去片刻。” 刚松手便瞥见少年似乎想坐起来,只好又补充一句:“别想着翻窗户出去。” 少年便又一动不动了,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观尘折身走到房间门口,徐阳与方慕之在院门外犹豫地往里打探,其他人站在更后面,仿佛是为了避嫌,又仿佛是不想打扰他们。 ……这一夜过去,不知季宅的人会怎么想他们。 但似乎也只有他才能治得住季别云了,为了不让那小醉鬼到处乱跑,他只好待在这里守上一夜。之前也不是没守过,一回生二回熟,观尘这次心中并无多少挣扎。 “贫僧……”他难得语结,顿了顿才道,“季施主醉后有些冲动,贫僧在此守着,各位施主尽可放心。” 徐阳有些尴尬地开口,“大师的意思……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慕之直接上手将徐阳往外面拉,“走吧走吧,观尘大师在这儿你还不放心吗?季别云那硬骨头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观尘大师的。” “但是……”徐阳话还没说完,方少爷就对众人使了使眼色,在一旁津津有味看戏的卓安平赶紧上来帮忙将徐阳拉走,其余人也立刻散了。 院子彻底安静下来,观尘有些恍惚地看着许久不曾踏足的院落,站了片刻才准备回房。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对上了季别云的眼神。少年正扒在门边,探出来个脑袋,醉眼仿佛里盛了一泓静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眼神虽然带着酒意迷离,却像是世间最清澈的波光,让他一时间不敢说话,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季别云盯了他片刻才开口:“臭和尚,再给我拿坛酒来。” 这醉鬼。 观尘没答应,反而问道:“身上的伤都好了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