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谨叩首道:请陛下回京。如果再耽搁下去,就误了原本回京的时限了。 萧玄谦道:这是要逼我吗? 郭谨的肩膀抖了一下:老奴不敢,大人们也不敢。 那这道折子,萧玄谦用脚踢开那个破本子,潘文琢自己上这道折子,他活腻了? 就在萧玄谦立马要把这玩意儿踢到火盆里时,那个被弃如敝屣的奏文就被一只手捡了起来。他恼火地抬头,看见老师那只修长清瘦的手,一下子哑了火。 谢玟低着头整理好错乱的内页,道:嗯?宣纸,挺贵的。 平素里一般的奏折内页都是竹纸,何况是这种天子在外、物品不常齐备的时候了。谢玟打开奏章扫了一眼,掠过前面那一长串儿花团锦簇的漂亮话,琢磨着往下看,忍不住笑了笑。 萧玄谦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居然笑,又生了好大一场闷气,他的心肝肺都要拧成一股绳、都要扯碎了,闷得发疼,又不能跟怀玉发脾气,只重重地用铁钩推了一下火盆,炭边磨损,溅起好高的火星子。 郭谨还跪在地上,连衣摆让火星灼了个洞也不见起来,直到萧玄谦撂下铁钩,道:起身。 郭大监当即低眉顺目地站起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玟一路看到了末尾,道:潘文琢潘大才子,跟沈越霄齐名,好俊的文笔。 萧玄谦哼了一声,咬牙道:你夸他干什么。 谢玟瞥他一眼:要我夸你?夸你二十六岁还没给大启找个国母,后宫空虚到让臣子焦头烂额地给你牵线搭桥,给你选后选妃? 萧玄谦道:那你还笑? 写得这么好,我为什么不能笑。谢玟道,何况,确实也是这样。萧家还有几个人啊,你、你姐,湄儿,还有你那个瘫痪眼瞎的五哥,大臣们再不急,你就断了根了,主要是你家还真有个皇位要继承。 萧玄谦盯着他的眼睛,豁地站起身,又急又猛地走到谢玟面前,然后又扭过头绕了几步,在这个走都走不畅快的小楼里转了几圈,突然道:我不干了,我现在就退位算了,下个罪己诏,说我罪孽深重,不能选后纳妃,心里只有帝师,我还强迫帝师跟我 他话语未半,就被这折子迎面砸了过来。萧玄谦早有预料地接住,听谢玟不冷不热地道:你还有脸说。 萧玄谦上前猛地抱住了他突然又急促,但跟那种禁锢锁住他的抱法不一样,他没那么凶、没那么用力,谢玟随时都可以推开、或者从他拥抱的缝隙间逃走。 谢玟竟然没有升起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他愣了一下,这小兔崽子跟在他身上充电似的搂了一会儿,好像不那么难受了,又慢慢放开,面色郑重:老师做我的皇后吗? 谢玟:别在我觉得你病好点了的时候说胡话。 这拒绝在意料之中,萧玄谦反手将奏折扔进火盆里,恶狠狠地看着它被火吞噬,道:潘文琢肯定没安好心。 他那是为你好。谢玟道。他记得潘文琢是个铁直男,家里有一位据说貌似无盐的贤妻,娶妻之后,潘文琢跟他媳妇儿三年抱俩,恩爱至今。 如果说有一天/朝堂百官里,全都知道他跟小皇帝的这档子事儿,那他潘大人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时候还得把嘴长成一个能塞下鸡蛋的圆圈儿,哭求陛下立后不成,然后一头撞死在龙椅上。 太有画面感了,谢玟都已经脑补出场景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都不容易。为人臣子,还得操心你的房中事。 萧玄谦不明白谢玟怎么还同情起潘文琢来了,他贴过来,气息热乎乎的熏着耳朵,咬牙切齿、明目张胆地嫉妒道:不行,他没资格为我好,我只要你为我好。 谢玟捂着耳朵后退了半步:精神病。 他顿了顿,想起对方真是个精神病,又缓和了语气:我带童童出去拜年,你别再任性了,走的时候别落东西,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他说完这话,看也不看一眼就要走,要不是萧玄谦昨晚让谢玟哭得肩膀都湿了,还就真信他这张波澜不惊、淡漠薄情的脸了。 他忽然示弱道:老师,我现在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如今回去,京中的政务,我并不很熟悉,倘若弄砸了一两项,我错了看起来事小,可政令推行到地方,被波及的黎明百姓受苦受罪事大。 谢玟的脚步迟缓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抱起童童,推了一下简风致,看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老师眼光卓越,思虑周全,我现今又是这么个样子,您不疼我,好歹惦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