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凉,姜窈被冻得瑟瑟发抖,可身上的寒意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心底的寒意。 姜窈咬唇,想起她那面甜心苦、口蜜腹剑的继母方氏,便恨得咬牙切齿。 但比起方氏,更可恨的,是她那个对她没有半分慈爱之心的父亲,姜庆先。 他全然是被方氏迷了心窍,对方氏言听计从,不管她的死活。 这几日,姜窈装作认命的样子,打消了姜庆先和方氏的疑虑、戒心。 方氏惯会装腔作势,一连几日都对姜窈嘘寒问暖,把她的几个亲生子女撇在了脑后。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亲母女。 而姜窈那好父亲姜庆先,更是口口声声说何峰官职虽不算高,但与京中贵人沾亲,她不过是个五品地方官的闺女,还是犯官之后,能嫁何峰便算是高攀了。 想到这里,姜窈连连冷笑。 有没有高攀何峰,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若是没有她父亲口中的犯官,她那好父亲如今怕是没命在她跟前说这些话。 他们夫妇二人,欺她无依无靠,以为可以随意摆布她的命运。 但他们不知道…… 姜窈抹了一把额间、脸颊的雨水,随后探入怀中,待碰到了那块玉佩,她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 那两人不知道,她生母陶氏临终前给了她一块玉佩,这是她最后的退路。 梆子声响,打断了姜窈的思绪。 卯时到了。 蹲久了有些腿酸,姜窈撑着旁边的矮墙,吃力地站了起来。 巷口斜前方的城门下,几个小兵打着呵欠开了城门。 晨光熹微中,好些货郎担着筐进城,赶着去集市。 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姜窈一身男装,在昏暗的天色中,并不算引人注目。 她攥紧了肩上的包袱,从里头掏出路引,尽量神态自若地往城门走去。 守城的小兵东倒西歪的,看到姜窈,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啧,这小郎君,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其中一人朝姜窈伸手,“路引。” 姜窈略偏了下头,将手中捏着的路引递了过去。 那人借着同僚手中的火把,翻开了那路引。 姜窈有些惴惴不安。 那路引是她从姜庆先的书房里偷的,自个儿填了杜撰的姓氏等,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好在那人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将路引还给了姜窈。 临行前,小兵好意提醒她:“小郎君,这外头近日不太平,听说有山匪,你可要当心呐。” 姜窈脚下一顿,冲那人挤出一抹笑来,客气道谢,而后匆匆出了城门。 这会儿天还暗着,过往的人大多都是些进城的货郎,他们行色匆匆,没什么功夫注意姜窈。 她想起方才那小兵说的山匪,再看看这暗沉沉的天,心里有些打鼓。 可是,她好不容易跑出来了,绝不可能再回去,否则等着她的,就是做何峰的填房。 她不仅不能走回头路,还得赶紧离开—— 她父亲和方氏,认为她无处可去,压根儿没料到她会跑,这才让她寻了机会趁夜溜出来。但是,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若追上了她,那她再想跑,就难了。 她母亲陶氏弥留之际告诉她,那玉佩是她和京城镇国公府裴家六郎定亲的信物。 如今,她被姜庆先和方氏逼得没了法子,只能独自远行千里,去京城。 姜窈从前从未想过,她会孤身一人去京城,可见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生出无尽的勇气。 建宁府是上府,出城后有不少城镇、村落。 天边既白,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郎君,可否帮老婆子一把?” 行至官道,姜窈碰上一头发花白的老妪,她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靠在一颗粗壮的树边。 姜窈本不欲节外生枝,但那老妪看起来着实是有几分可怜。 路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没有人理会她。 姜窈思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