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睡觉。”万愔说:“如今燕京城到了极限,但对和硕来说,同样也接近于极限。和硕久攻燕京不下,不仅粮草吃紧,军心也必然涣散,这个时候耶律旻必然谋求突破。如果我没想错,强攻大概就是最近这两天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温浚说:“你看看,现在在城中的,有几个是世家所支持的臣子,你万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何必留在这里等死。还是说……你真的以为会有援军来?” 万愔却看向了头顶乌云密布的天,他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阳光了吧,可能这真的是上天的旨意,他们就要命丧于此了。 “我也不知道。”万愔说:“可能我不想离开这个他们曾经抛洒鲜血的城市吧。” “你是兄控吗?”温浚皱了下眉头问。 万愔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这个成国公。 “那你呢?我至少还有理由,你本就是质子,留在燕京中有什么理由吗?”万愔问。 温浚却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无处可去。”他平淡无奇的声音中,显出一丝寂寥来:“父王早就已经死在封地了,出了京城,我没有归处。还不如在这京城之中,赌一赌,当初那个小王爷会不会来救我们。” “现在那已经是陛下了。”万愔纠正道。 “好好好,陛下,陛下,等着我们的陛下从天而降,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温浚缩了缩脖子说。 温浚的样子引得万愔有些好笑,他心中默默想,大概他想错了温浚,这还算是个好人。 让万愔在死战之前,可以最后稍微放松一下。 和硕的强攻来得比万愔想得更早。自午夜开始,草原人的哨声就一刻都不曾停歇。巨大的攻城锤被兵卒前赴后继地推到城门外,而这正是燕京厚不可测的城墙最为薄弱的地方,但同时那城门上方,却也是燕京城墙上弓箭手最为密集的位置。箭矢密如骤雨一般从城墙上泄下,攻城锤两侧的兵卒尸体铺满了每一寸土地,鲜血将黄土染红,可这并阻止不了和硕的兵卒,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扑到攻城锤上,誓要在自己死之前,将攻城锤往前再移动哪怕是仅仅一寸。 而仅仅休息了一刻的万愔此时正站在城门另一侧,此时的他身披铠甲,身后是满身黑甲的将士,他们虽然疲惫,眼睛却清明如泉水,万愔知道,那是一张张失去了全部希望,却反而一心赴死的脸。在他们身边,万愔还注意到,有几个甚至站不直身体的白发老者,那……竟然是朝中的老臣,一辈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此时却手举铁剑,守护着身后的妇孺。 巨大的攻城锤此时已在城外摆动起来,每一次都像雷声一般轰轰作响,而城门在撞击之中,如一只出水的鱼一般抖掉了自己身上百年的灰尘。 “各位之勇气,让万愔由衷敬佩。”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万愔用最平静却宏亮的声音说:“如今,水、粮草、箭矢已经都没有了,但我相信,黎明会到来。在那之前,如果我死了,你们为我报仇。” “即使死为厉鬼,不生为奴仆!” 万愔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而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