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外的事,凭桐子的性子,能在那大房子里安安稳稳地坚持到今天已经够不易的了。当然也多亏了林老板老实巴交的脾气——其实在我印象里,林老板根本就没脾气。惟独见他露出点儿性子的一回,就是千禧夜在他馆子里那回,他也喊了也叫了,拍了桌子还摔了酒瓶子,可那不是喝高了吗? 没错,一定是因为这个——他跟林老板闹别扭赌气呢! 其他可能性不是没有,是我不敢随着性子去想。因为思想就像小孩子,放纵了就越来越登鼻子上脸。 “能去你那儿住两天吗?” 他又说了一遍。我如梦初醒,忙问他:“没事吧?是不是跟……”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林叔叔?林老板?我只好说:“跟他闹别扭了?” 他没立刻回答我,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说: “我爸不在了。” 他说得特干脆,甚至好像没带太多的感情。他说完了就不再吭声儿,连呼吸的声音我也听不见了。 我把手机按在自己腮帮子上想了想。 我说:“你来吧。住几天都可以。” 我放下手机走出屋子。Andy盘腿儿坐在地摊儿前看着我。眼睛成了两条缝儿,藏在眼镜片儿后面,倒好像还不如眼角儿的鱼尾纹儿明显。 我狠了狠心,紧了紧头皮,清了清嗓子说:“我可能去不了夏威夷了。” Andy眯着眼盯着我,好像我讲的是外星鸟语。 “我可能去不了夏威夷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Why?(为什么?)”Andy把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因为有个朋友要来我这儿住。”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你不在这里,他也可以住啊!你家里又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哈哈,你是不是担心这个?很便宜啦!”Andy突然又笑了,边笑边用手指指他新买的镭射唱机。他知道我喜欢那个。 我摇头:“I thinkreally needs me. Sorry.(我觉得他肯定非常需要我,对不起)” 英语脱口而出。其实我不喜欢说英语。只不过有时候说英语就好像戴上假面具,有愧也不在自己心里似的。 Andy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用了“He”。 Andy机械地低头继续扒哧地摊儿上的东西,就好像我们的谈话跟他并没什么关系。他随手抓起一副墨镜在眼前比划比划,可终于还是一甩手把它扔了,扔得很远很远,一直滑到沙发底下。 “要不咱把机票改了?”我竟然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Andy却摇摇头。 过了片刻,他悠悠地开口:“其实,除了旅游,我还有别的事情。Sorry I did not tell you earlier,I also haveinterviewHawaii. It’s a very important interview,it cana major promotion for me. (很抱歉我事先没告诉你,我在夏威夷有个面试,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次面试,如果成功了,那将是我事业上的一次飞跃。)” “你打算搬去夏威夷?” 我惊讶地问。 “要看面试结果如何了!” 他忙着回答,然后低头盯着地毯。倒好像反悔爽约的是他。 可没过几秒钟,他突然又抬起头来,用充满殷切的目光看着我说:“其实,即使我搬去夏威夷,你也可以跟我一起搬去啊?” 我笑了。我说:“我去那儿干吗?种甘蔗?还是跳草裙舞?” “夏威夷就不需要Mechanical Engineer(机械工程师)吗?”Andy一本正经地问。 我摇头:“能需要几个?” 这是真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在夏威夷找到过机械工程师的工作。 “You don’t really havebe Engineer,didn’t you tellbefore that you don’t like e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