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我继续呢,但问题是……我瞅瞅另外两个管教,心里没了底。对俞轻舟我还是有点把握的,这人谈不上好,但也不是大恶,怎么说呢,虽然曾经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但那也是过去式了。进来一年多,我真心觉得王八蛋还是能听懂两句人话的。 俞轻舟看出了我的犹豫,总算屈尊降贵起了身:“跟我去办公室。” 我连忙跟上,走两步回头,得,花雕那脚底下又生根了,没办法我只好再回去拉他。本来想拽胳膊,却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反应过来,改握住了他的手。 俞轻舟停下来转过身等我,见此情景讥诮地吹了记口哨:“哟,哥俩儿好啊。” 去办公室的路上,我小声嘱咐花花:“记住,不管俞轻舟怎么问你就说自己没动手,兴许就混过去了。他要非较真儿查出来,也顶多几天禁闭的事儿,我呆过,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你这是正当防卫,他肯定会酌情考虑。” 花花面无表情,状似听得很认真,但有没有听进去只有天知道。 俞轻舟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我最后一次进来这里还是半年前,放风的时候被逮住出苦力帮他帮一大箱子材料搬进来。可见我后半年有多循规蹈矩,竟然一次没有被提溜过来面对面。 “说吧,怎么回事儿?”俞轻舟把门关上,开启空调,坐在凉爽的小风底下悠哉地问。 我没他这份好心情,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刚的事儿连同一肚子怨气倒豆子似的喷出来了。 俞轻舟起先听得很安静,待我快讲完的时候才慢悠悠出声:“不用急赤白脸,现在不没人烫他嘛。” 我气得肝儿都颤,声音也不自觉大起来:“那是因为我把他救下来了!你给我好好看看他这胳膊,还他妈有一块儿好肉吗!” 俞轻舟眯起眼睛,声音沉下来:“这是你跟管教说话的口气?” 我他妈想揍人,想得指尖都疼。可是不行,在这里你揍谁都行就是动不得管教,他们是这里的天,把天捅破就真没活路了。 “对不起管教,我刚才语气太冲了。”我努力深呼吸,不就装孙子么,又不是没装过,“我就是看不过去,不能因为花雕不会说话就活该受欺负,对不对?” 俞轻舟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在问我么?” 我怒目圆睁,废话,难道我跟空气交流! 俞轻舟忽然站起来,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我:“如果你是问我,那么我的答案是,冯一路,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儿?”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俞轻舟耸耸肩,重新坐回去:“这里是监狱,不是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有老师给你撑腰。想找真善美,出门左转,哦,你看,我忘了你出不去。”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甚至忘了生气,沉重的无力感像座大山,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被压垮。 俞轻舟看都没看我一眼,径自用内线播了个号码,让那头的人过来一下。 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俞轻舟说了句进来,我下意识回头,是上个月刚来这里的新狱警,听说还没毕业,这段时间只是实习。 “带他去趟医务室。”俞轻舟淡淡地吩咐。 切,我在心里朝王八蛋竖起中指,你也能使唤使唤实习生。 新人毕恭毕敬地领命,然后往外走,估计是以为花花会跟上,所以走出很远才又折回办公室,一脸迷惑:“俞管教让你跟我走呢!” 花花没理他,而是转头看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问我意见呢? “赶紧去,好好上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咕哝一句。 花花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我受宠若惊,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看,也没下红雨啊。 “真是开眼,教导太有方了。”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严,俞轻舟夸张地拍了两下手,表示鼓掌。 我黑线,觉得理他都是浪费生命。 可俞轻舟不觉得,相反,他可能认为生命太漫长了需要和我这个犯人浪费一下,于是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坐。”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严肃的命题,结果人家单手拄着下巴,特天真地来了句:“冯一路,你上过幼儿园没?” 我皱眉,这什么弱智问题:“废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