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周铖就离开了,再然后我听见他疑惑地叫:“花雕?” 我对花花的名字很敏感,所以当下回头去看,只见花花躺在小疯子的上铺,被子蒙得严严实实,连根儿头发都没露出来,活脱脱一个坟包,怎么瞧怎么瘆人。 “花花?”我也跟着叫,这回声音大了点儿。 床上的坟包还是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惊,也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感觉不对,直接大踏步走过去掀被子。 被子一掀开,我愣了,只见花花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眼睛紧闭,脸通红,我伸手一摸,整张脸烫的惊人! “发烧了?”周铖问。 “应该是。”我回答的语气很镇定,但心却莫名一阵阵慌。我知道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我控制不住。第一次,我真正意识到,我把花花当家人了。 花花在医务室呆了三天,挂了不知道多少个吊瓶,有退烧的,有补营养的,反正据小疯子打听来的,从早到晚那吊针就没从他手背上拔下来。我被允许去探望过一次,花花睡的不太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梦里还在跟人打仗。 医务室里很冷,几乎和监舍有一拼,我只站了一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后来好说歹说,让大夫给花花加了床被子。 回来那天,花花的气色依然不大好,但烧是铁定退了,王八蛋如是说。 “不用再观察观察?”我问。 王八蛋斜着眼睛看我:“知不知道你们这属于公费医疗,不能骄奢淫逸!” 我无语。后来想了想也是,据说现在外头工作都得交五险一金啥的,才有医疗保险,咱们在这里啥都不用交,可不是公费医疗么。 俞轻舟走后,我给花花倒了点开水,又想给他削平果,花花坚决不用,拿过苹果洗吧洗吧就啃了起来,吃相看着到是挺有力气。 “还觉得哪不舒服吗?”我问。 花花摇头。 我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但还是闹不懂:“好端端怎么就发烧了呢?” “冻的呗,”小疯子在一旁插话过来,“都十二月中了还不来暖气,这摆明要对咱们进行人道毁灭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对啊,往年十一月下旬就该供暖了,今年是怎么了? 起身走到暖气片那里摸一摸,银粉斑驳的金属片冰凉刺骨,我皱眉:“这么下去不行啊,晚上睡觉冷,迟早还得生病。” 小疯子撇撇嘴:“那有什么招儿,锅炉不拉煤来烧,你能自己生出暖气?” 说着些没用的话,就到了熄灯时间,没辙,大家还是各自回床盖上了单薄的被。不知是今天特别冷,还是意识到没暖气了,总之我躲在被子下面一阵阵发抖,直觉得那凉气从棉被的四下各处往里钻,扰得人不得安宁。 我努力给自己催眠,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可是不行,这他妈非人的环境根本睡不着! “喂,你们不冷?”黑暗里,我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你说呢?”小疯子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没听晚上天气预报么,今天夜里降温。”周铖淡淡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透着些紧绷。 “操!”金大福骂,“还让不让人活了!” 花花躺在床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知道他是不能说话,可听不见他的动静就是不安心。于是我特意问了句:“花花?睡着了吗?” 那头捶了下床板,发出不大不小砰的一声。 “呸呸呸,我说多少回了让你拍墙!木头屑都落我嘴里啦!”小疯子烦躁地翻了好几个身,然后又哀哀地叫,“冯一路我快冻死了……” 我哭笑不得,叫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开锅炉的。 正无奈着,忽然一阵咯吱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是有人从上铺下来了!我刚要纳闷儿,就听金大福疑惑出声:“周铖?” “让开点儿。”周铖的声音很低,衬得十七号更加安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