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把我问住了,心虚的特征之一就是呼吸不稳。 哪成想小疯子在身子摸摸索索半天,还真弄出来一张粉红色领袖,朝司机扬扬:“这回放心了吧,下车就给你。” 司机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小疯子白了他一眼,又把那张皱皱巴巴的钞票重新塞回衣服里衬。他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仿佛重一点都会把那珍贵的纸币碰掉边角。 我转头去看窗外,希望光秃秃的山景能驱散心中的酸楚。 他同学就给他一百块钱。 他在监狱门口像流浪汉似的住了半个月。 他是那个聪明的能把证明题解出花儿来的小疯子。 “不管你以后干什么营生,反正我肯定能帮上大忙,所以你家那房子要留个屋儿给我住,最好是阳面儿的……” 我莞尔,回过头想捏他脸,却在见到那一片红后生生忍住,只乐道:“你什么记性,不说那房子要卖了换钱嘛。” 小疯子愣愣地眨了两下眼,忽然一拍脑门儿:“我晕,冻迷糊了,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大货车的三人座很拥挤,司机靠左,我靠右,小疯子坐在中间。眼瞧着司机一换挡胳膊就刮着他,我索性把他搂过来,让他趴我腿上:“我看不是冻的是困的,这阵子没好好睡过觉吧。”都成熊猫了。 “你试试在西北风里以天为盖地为庐……”小疯子嘴上不饶,人却乖乖趴着不动了。 没一会儿,膝盖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我叹口气,不自觉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洗,全是土,可我还是坚持,一下,又一下,遇着打结的地方,就轻轻梳开。 连花花都长大了,这家伙,却依然和我刚进来时看见的那个没任何区别。 明明也是个快三十的娃了。 我想,可能监狱除了禁锢身体,还可以静止时间。 司机看了我两眼,又看了看睡着的小疯子,低声问:“你弟?来接你出狱?” 我怔了两秒,继而微笑点头:“嗯,这是我二弟。” 正如司机所说,他那车是真慢,抵达市区的时候几近傍晚。 小疯子把钱给他,他磨叽半天又找回来十块,别别扭扭地说,那个,给你俩做公交车。 小疯子没装相,直接收下,然后灿烂一笑,叔儿,你够意思。 大街上人来人往,穿的衣服和我进去之前没多大变化,四月份嘛,无非还是棉衣羽绒服啥的,有个别不怕死的女人穿了裙子,冻得像筛糠。但城市确实旧貌换新颜了,我记得以前这地方是条土街,可按刚刚那司机的说法,这里已经成了市里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 “别瞅了,”小疯子过来拉我,“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你家住一晚上,然后明天找个中介登记卖房,至于世界真奇妙什么的,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说的也是。 小疯子总是最务实的,这点上整个十七号都甘拜下风。所以我任由他拉着往公交车站走。 “你家从这儿坐几路车能到啊?” “608,不过是当年哈,谁知道现在改没改……” “对了你有钥匙吧?” “嗯。” 那是老头儿探监时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