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走过来,五个字,直截了当:你说怎么办? 我头皮一麻,总觉得我要是说想把那胖子大卸八块,这娃马上就能转身去拿菜刀。 阿秀踌躇半天,说:“不晓得警察管不管这个。” “管个鸟!除非咱把他杀了,然后一见报,某大排档老板横尸街头,警力马上集中过来。”我感到一种很重的无力,这无力感从出狱就伴随着我,忽隐忽现,忽重忽轻,当你觉着它消失了的时候,它便会露出狰狞的笑脸。 没心思再守着空荡荡的门面,这天提前打了烊。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半宿的电视,却没记住都演了什么。我想起当年蹬三轮送家具的时候,周勇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别总想着自己蹲过苦窑,说真的,没人在乎,没人关注你来自哪个阶层,只会有人关注你将走向什么阶层,只要你做出成绩,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我信他。 但通往成功的路太苦了,那种苦不是皮肉上的,是从心底泛出来的,每碰到一个坎儿,这苦就会海啸般涌上来,苦得你辗转反侧,苦得你抓心挠肝,苦得你一个老爷们儿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卧室门打开了,安静的夜里一点点噪音都分外清晰。 借着门里的光,我看见小疯子迷迷糊糊地越过沙发走到饭桌旁,倒水,咕咚咚喝掉一大杯,然后又迷迷糊糊地往回走。 “嘿。”我轻轻叫他。 小疯子起先没注意,又往前飘了两步,才停下,继而奋力转头眼如铜铃:“我操吓死爹了!” 我没好气地坐起来:“别随便给自己抬辈儿。” 小疯子一个劲儿抚摸自己胸口,舒缓紧张情绪:“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啊?花花打呼噜了?睡觉乱动了?想上你了?” 我真搞不懂怎么能有人没心没肺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烧烤店你也有份儿,就不愁?不忧虑?生意真做不下去了怎么办?” 我以为小疯子会说那就凉拌呗,哪知道他竟然挨着我坐下来,然后一本正经道:“其实这个事情,我倒真是好好想了……” 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我知道容恺歪点子多:“然后呢?” 小疯子缓缓凑近:“两千块,我帮你搞定。” 我靠什么叫帮我搞定啊!烧烤店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没有股份?没有汗水?没有感情?! “成交。”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我不会答应让小疯子出招。从蹬三轮,到路边摊,再到开店,一路走的多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事到如今,不想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放弃。现在这个事儿是,它不咬你,但膈应你,不光膈应你,还直接腰斩了你的收益,尼玛赚不来钱还没月倒贴房租水电材料费,谁不急啊! 小疯子神神秘秘地行动了好几天,早出晚归,问他进展如何,他就一句话,要有耐心。小路烧烤依然半死不活地营业着,客流量照比巅峰时期能打个三折,直到一个礼拜后的某傍晚,隔壁忽然来了一个装修队,叮叮当当拆房子似的,饭店招牌也被摘了下来,摆明是要彻底改头换面。我好奇地上去问,工头是个热心肠,知无不言,说这家店盘出去了,要做蛋糕连锁店。 有时候,世界变化的速度让我踩着风火轮都跟不上。 “你站门口干嘛呢?”不远处传来某人纳闷儿的声音。 我抬眼一看,好么,周铖! “啥时候回来的?咱姐身体还成吧?” “别总咱咱的,”周铖嘴上这么说,但笑模样出卖了他的心,“刚回来,想着店应该还没关,就过来找你们了。” 一句话又触动了我的伤心事:“唉,离关门也不远了。” 周铖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隔壁,忽然来了句:“这不是跑了吗,你还愁什么?” 呃……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为嘛脱离组织N久的人却好像比组织还了解内情? “你干的?”这是我最先出来的想法。 周铖连忙摆手,忍着乐:“别,这么损的招儿我可想不出,再说钱不是你给容恺的嘛。” “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啥。” “呃,我觉得丰功伟绩还是有当事人来陈述比较好。” 就这样我们准备了一桌子的东西,准备在店里弄个“周铖归来接风洗尘暨小疯子表彰大会”,可直到午夜,小疯子都没露面,电话也打不通。邹家姐妹扛不住,先上楼睡觉去了,我们仨没辙,也只要骑着电瓶车回家。 但,小疯子也不在家。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