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收拾着车上瓜果,笑道:“郎君啊郎君,女郎这十六载深闺娇藏着,断不能学郎君们行事的。” 楚姜假作心疼,实则戏谑,“采采说得对,博得金陵百姓们欢喜这事,还是得辛苦兄长们了。” “是也是也,衿娘也年岁小,牙都没长齐,才不要去出丑呢!” 一时间这车中又欢乐起来,一路说笑,又过半个时辰,车队便在一幢大宅前停了下来,楚晔先跳下车去,抱了楚衿下去,又接住楚姜的手护她下车,“这便是了。” 楚姜抬眼去,入目却见宅门之后一座矮山,山中隐隐现出一座佛塔,宅子两侧也是青木葱茏,小径纵横其间,朱门翠色,颇有禅意。 她便记起兄长信中所说南人崇佛,想起在城中见到了诸多塔寺,不由心下暗叹,北地士人多好老庄,若南方士子北上,岂不又是一场辩论?却也不好提起,只感慨道:“在外已是幽曲华美至极。” 楚崧正领着两位族老们站在宅前,楚氏族人也下车来,先前那叫茂川的管事便向宅中招呼了数多奴仆出来,将楚氏十来位族人尽数请进去。 楚氏兄妹四人却不随他们进去,与长辈们一一笑别后,两位郎君便领着妹妹们入了一条小径,楚晔将宅子来历说出,“这本是一处园林,又不同长安园林之人工雕刻,而是崇自然野致,傍山而建,临水而居,如今建宅了也不改格局,该依山的便依山,该临水的莫不修桥搭亭,起楼筑舫。” 楚姜顺着看去,便见远处山林隐约,山下一座长廊,远眺去长廊广廡,连阁云蔓。 楚郁又指了几处院落给她们看,“宅舍也有趣,见了这个,倒是才觉张衡《西京赋》中写的‘重闺幽闼,转相逾延’毫不夸张。” 楚姜望去,果见宅中各处卉木镺蔓,楼台错落其间,雅趣丛生。 再内行便见几座钓台及曲沼数泽,重阁掩映、山石盼顾,又兼草木悬蒿,涧道盘纡。 “实在有趣。”她由衷赞叹,“不知出自哪位大匠之手?” 楚晔道:“是顾氏的匠人所作。”他一面领着妹妹们向内,“这里本就是顾氏的庄园,我们初来金陵时居住颇陋,本欲购置一寻常宅院,是后来父亲求娶于顾氏之后,顾氏言我们在此地尚无宅邸,便要送这园林给父亲,父亲自然不肯收受,殿下听闻之后便从顾氏手中买了两处宅子,一处赠予左太傅,一处赠予父亲,顾氏后来又遣数百工匠来此,三月便成。” 楚姜点头,“既是百年世家,无怪这宅子风雅自成了。” 四人又来到一水泽畔,楚晔一面道:“南方三大门阀中只有吴郡陆氏与会稽虞氏有部曲自护,吴郡顾氏却坐拥南地大半财富,昔日三家与皇室互为掣肘,顾氏也试图积蓄兵力,却遭南齐皇室跟陆氏、虞氏阻拦,早已心生不满,与北地世家联姻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这庄园也是顾氏少有的,为了叫殿下买下这庄园,不知花了几多功夫。” 楚衿听得发困,头靠在姐姐身上,嘴上不满,“说这些作甚,我不爱听的。” 楚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可是困倦了?” 她摇头,“三哥跟六哥自来金陵后就不同了,爱说正经事,我又听不懂,三哥不如讲讲那新夫人,长个什么模样?长姐从前说南人爱娇弱,那新夫人可是那般?” 三人失笑,楚晔道:“却不敢妄议长辈,一旬后你自己去看就是。” 她打起些精神来,瞪圆了眼睛问:“我们在长安收到她那信瞧了,字写得倒是好看,想是相貌也不差的,就是想到往后要叫她母亲,怪别扭的,左十三娘的继母才比她大五岁,她总说叫她母亲她都叫不出口。” 楚姜笑道:“咱们族中一位族叔比我的年岁还小,我们不也叫了?全当长辈尊敬着,你想那许多做什么?” 此时日头已偏移,又值春风料峭,楚晔见楚姜袖摆被风吹起便道:“莫在外吹风了,我领你们去住处瞧瞧。” 楚郁便顺势抱起楚衿,“这园中有一小院,幽静雅致,想来你定会欢喜,至于衿娘么,就带着乳母住在前头那临水的小院中,那里近山靠水,任你玩闹。” 楚衿摇头撒娇,“我要跟九姐姐住一处?” 楚姜嗔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