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姜未想她还认得自己,笑道:“我随家父回返长安,路过扬州,知道罗娘子在此,特来拜会。” 罗茵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先是惊喜,继而便生了疑惑,她并不知李甫珃与方晏的交易,虽隐隐明白自己在此处有人暗中相护,却并不知详细。 此时只想即使楚姜曾相助于她等,可之后便未有交集,她怎能知道自己的所在?莫不是陈询告诉的她? 她只缓了片刻,便迎道:“娘子远道而来,妾不胜欢喜,只是这铺子里杂乱,娘子若不嫌,便去前头茶寮里说话。” 楚姜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看了眼她这铺子,“我尚有事在身,便不必多劳了,娘子这铺子瞧着,是要办一家书肆?” “书也卖,琴也调,也接些绣活,都是我们几个身上还算拿得出手的本领,不图挣多少金银,谋个营生罢了。” 她赞许笑道:“瞧着便十分雅致,像是娘子们的手笔,不知哪日开张?我可能凑上那巧?” 罗茵一赧,“还远呢,得要开春了,那时候怕是娘子已经回了长安了。” 楚姜便叹了声可惜,又看向几位娘子,好奇道:“若是开春便要迎客,日子也不算多了,这铺子说大不大,可也不算小了,只几位娘子怎能忙得过来?怎不雇几个伙计?” 罗茵便指着里面的杂间,看向一个锯着木条的少年道:“本也想要雇一个,不过前不久在门前捡了这孩子,瞧着瘦弱,力气倒是大,揽了所有重活去,我们几个身下都没有孩子,便当他是个养儿了,如今有他帮忙,倒是忙得过来。” 楚姜轻笑一声,看着少年轻松举起一把大斧,“瞧着是有把好力气。” 才一说完,她便托言仍有要事,出了铺子才似想起什么一般,向罗茵道:“容娘子先将那伙计借我片刻。” 罗茵心中虽疑,却也不好说什么,唤那少年出来,“阿戚,你来。” 那少年十分腼腆地走了出来,楚姜见他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微微一笑以回礼,招手让他侯在马车旁,叫采采去车上取了几只大匣子,一一叠在了这少年手中。 罗茵这才明白,连忙推辞,却被楚姜拉着手道:“我敬佩娘子们的气节,这些都是俗物,不抵娘子们与恶人对抗的勇气,说句不好听的,我生来就不缺这些俗物,缺的是娘子这般志气。” 罗茵被她说得心中感动,为自己先前那点猜疑愧疚不已,又推辞了许久,见她实在诚恳,才是肯接了她的礼,又从铺子里拿了几把好扇子出来回赠于她。 等楚姜上车时,那少年手上已经堆满了匣子,在临行前她又将他招至窗边,从窗中递出一只小木匣给他,低声道:“叫你家主子来见我,我在扬州时若等不来他,这匣子便叫他自己毁了去。” 不顾这少年的反应,她向罗茵招了招手,“我看这位小郎君帮衬娘子们的心诚,这俗物也当是见面礼了。” 罗茵感激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等车走远了还忍不住跟着动了几步,回身看向少年道:“阿戚,这位娘子可是好心人,往后我们若得了机缘,第一个便该报答她。” 阿戚抱着许多礼品不敢回答,那好心的娘子威胁自己呢! 他将所有礼品抱进了铺子里,将楚姜最后给自己的小匣子塞进怀里,闷着头回了杂间。 “瞧着是喜欢那礼呢!” “怕是阿戚要藏着偷偷看的。” 他听着娘子们的调侃,心中发苦,摸着那表面凹凸不平的匣子,心想楚九娘怎么就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呢?真要回去见了主子,岂不是耽搁了夜里睡觉? 可等到一入夜,这少年便摸着黑出了城,在一艘商船上见到了方晏。 他委屈道:“大郎,那楚九娘好生眼尖,又颇凶悍,您要是不去见她,怕是她找人剿您呢!” 戚翁一脚踢上孙子的屁股,没好气道:“臭小子,我们又不是匪,用得上剿字?人家九娘与大郎情谊深厚,闹着玩笑罢了。” 阿戚反手抱臀在屋中窜了几下,也不看方晏渐渐簇起的眉头,一边向外跑一边道:“反正大郎您得去见她,罗姨明早要给我炖野鸡汤喝,我要回去了。” 戚翁立刻就拖下鞋朝他扔去,直直叫他扑在了一堆麻绳上,看他爬起来时还跌了一跤又大笑起来。 等他将视线从孙儿身上收回来,就见方晏拿着那只匣子站在窗前,神情惑然,眉间有些郁色。 这是他夜访楚姜时为她所刻的匣子,那时却只刻了一半,未想她还留下了。 戚翁刚走近一步,就见他摩挲着那匣子,口中正喃喃道:“总不能与她亲族作对,还叫她喜爱我,也并非不能,不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