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也是一脸的惊疑,“要是……要是衙门里遣人来问,我们可能作答?” 店主看着街邻都点了灯,好奇来看,挥手对他们笑了几声才折回客舍来,对着伙计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哎,瞧他舍得花钱,又有名气,留着是个宝,哪想倒是成了祸?” “阿翁,衙门来人……” “来来来,我当然知道衙门里会来人,你如实答了就是,上一回不也有人来行刺杀之事,也照样答了就是,来了几个义士相助,长个什么样貌,点了什么酒菜,花了多少钱,给我拿出账本来一一对了回答……” 深夜的长安府衙,鼓声似六月阵雨急促。 当班衙役出门来看时,正见到一清隽郎君击鼓,裹了裹身上外裳,发问道:“何人深夜击鼓?” “学生吴厝,深夜遇贼,特来报官。” “府君未在,何不白日前往,也不惊扰百姓。” “学生恐命短,留不到白日。” 衙役先看他衣容齐整,以为是纨绔胡闹,此时一听才重视了些,叫他进门详说,不想才等吴厝一只脚踏进府衙大门他就后悔了,见着吴厝手中那块令牌,慌张到双腿失力。 “学生要告东宫卫兵杀人。” 衙役叫悔,双手颤颤,不敢接他递来的令牌。 吴厝又向前一伸,他反后退一步。 “难道学生竟是来错了地方?这府衙难道不是为百姓伸屈的?” 衙役心怀惴惴,想要撵他出去,又见到门外多了些被鼓声惊动,来看热闹的百姓,想要让他去公堂上,又怕得罪了东宫。 幸而他的一位上司过来,终是年纪长些,听了只是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倒也让人进去了,又嘱咐这衙役赶紧去请县令前来。 不过半个时辰,县令便匆忙赶来,一路对那衙役又是一番教训不提,待其进得衙门,一见吴厝便觉头疼。 他既为长安县令,自然知道这名满长安的吴厝,更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上回他那客舍主人便来报过一回案,倒是这吴厝阴阳怪气一番,说什么不见凶手,不见证物之类的话给撤了回去。 如今却是拿着块东宫的令牌前来,想到这里他又心生侥幸,幸好律法中有八议之辟1,审理东宫的案子,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吴厝见他满脸的愁容,又上前一步拜道:“学生吴厝,要告东宫卫兵杀人。” 县令心中思绪万千,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本府已然知情,只是周律中有八议之辟,本府无权审理此案,你为太学甲等,必不会不知,为何不前往宫城外击鼓,非要深夜扰民?” 他便顿首道:“学生心中惧矣,前有书生太学告屈被博士喝退,又于天子脚下被追杀,今学生所告东宫卫兵,实在怕步后尘,只得先求于府衙,有百姓闻学生鼓声、见学生进府衙,想必,府君也能送学生前往御前,讨个公道。” 县令被他一堵,顿时哑口无言,想想才道:“本府无权求索御前,你且去宫城罢了,念你在太学榜上,本府且饶你深夜扰民及言出不敬之过。” “府君治民,进贤劝功,决讼检奸,学生于长安遇险,府君却靳于光阴,罔顾治下百姓安宁,陛下知情,何不道府君懒政?” 县令听着心口又是一堵,怨自己竟是摊上了他,看他嘴舌还不肯饶人,若不是为着官声,真要暗里拿捏了他,又奈何天子脚下,门外又有百姓在,不送他去皇城外,少不了有政敌攻讦,送他去了,又得罪了太子,实在是左右两难。 吴厝看他犹豫,反从容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百姓渐渐散了,县令才终于决定要轰他出去,不想他被送到门口,又预备敲鼓,县令这才不得已,叫几个衙役送着他去了皇城,自己则是立刻去写请罪的奏折,想着能推一点是一点。 天将大白时,楚姜刚起身便得知了吴厝告到御前的消息,抿了抿唇,穿戴齐整后便叫来沈当。 “如今吴厝已经闹大,守着他的,可仍旧是赵卫率?” 她口中的赵卫率正是太子的母族中人,沈当便点头道:“正是赵卫率。” 她便放心不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