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们只看到西原国军威,知晓攻占半个东梁的是一群杀神,根本不清楚军队内部是如何运作。如今同行,目睹全军行动,了解军中待遇,不由得心生羡慕。 禾氏子弟且罢,羲河曾得先君重用,手下指挥大军,他的子侄年长都要从军,十分了解三军内部的规矩。 对比眼前的西原国军队,这些年轻的东梁氏族心情复杂。 凡事可以作假,唯军队不能。一切讲究实力的地方,胆敢弄虚作假虚张声势,迟早有揭穿的一天,更会自食恶果。 就他们亲眼目睹,无论物力人力,乃至于人心,西原国都无可匹敌。 和这样的军队作战实在不智,除非能像郅玄一样下血本武装全军,否则定会败于沙场,乱于阵中。最后被打得丢盔弃甲,落得兵挫地削。 口粮发下去,大车全部装好。 役夫们最后检查一遍捆车的绳子,确认没有问题,陆续登上车辕,扯下缠在腰间的鞭子,凌空甩出响亮的鞭花。 黑色旗帜扬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刻有图腾的国君战车前,两名巫高声祝祷,点燃火堆。 木柴上洒了油,火星落上瞬间燃起,在风中蹿高。 爆裂声不断传出,巫围着火焰跳跃高呼。严寒的冬季,两人身上只着单衣,却压根感觉不到冷。整场仪式下来,脸上冒出热汗,头顶蒸腾热气。 火焰熊熊燃烧,黑烟冲天而起。 卒伍吹响号角,两腮鼓起。 苍凉的号角声穿透寒风,笼罩刚经历过战火的东都城。 城门开启,梁霸率群臣出城相送。 西原国和东梁国同为四大诸侯国,本该并肩而立,实力不相上下。 此战之后情况发生改变。 东梁失去大片土地人口,换来休战和盟约。在郅玄面前,梁霸自然要矮一头。 不管东梁上下多不甘心,现实摆在眼前。在重振国威、重拾荣光之前,遇到西原侯,他们不低头也得低头。 梁霸站在车上,遥对郅玄拱手。 郅玄当众还礼。 无论对该人观感如何,事涉两国关系,该有的礼节不能疏忽。这是身为国君的职责。 继郅玄和梁霸之后,两国氏族也隔空行礼。一方做到知情识趣,另一方也未见傲慢,不会让人挑剔无礼,自然也不会遗人口舌落下话柄。 三声号角之后,郅玄回到车内。 驾车者挥动缰绳,骏马长嘶。以神鸟旗为号令,全军随国君车驾转向,离开东都城,踏上归国之路。 在签订盟约时,郅玄留出一线,以两块狭长的公田作为边界,为东梁国保留颜面。 若无这两块公田,东都城将和西原国边地直接接壤。要么迁都,要么承受全天下的目光,样子实在不好看。 考虑到这一点,郅玄让出这片公田。于西原国来说无伤大雅,对东梁国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这样的比喻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东梁落到如今地步,西原国大军功不可没。但以当世的规则,东梁战败无可争议,土地也是梁霸自愿给出,郅玄不还合情合理,留出两块公田保存对方颜面,理应得到感激。 寒风中,黑色大军向西而行,距离东都城越来越远。 队伍中的东梁氏族回望故都,心中陡生慨叹。不少人推开车窗,望向尚未修复显得坑坑洼洼的城墙,叹息声融入风中,伴着冷风飘远,终至再不可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