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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5)


 钟先生,您醒了吗?我是载宁静子。

    里面静悄悄的,仿佛钟应听不见也不想听见,静子皱着眉,低声说道:我已经听人说了,父亲连夜找出了学文的录像,看了整整一夜。您若是和我去一趟,我便劝说父亲,将这些录像整理出来,一并交给您

    她还想仔细筹谋,说点儿钟应可能会心动的话,却没想到大门轻响,打了开来。

    钟先生!

    备受关注的钟应沉着脸色,走出猗兰阁。

    他垂下视线,见到跪了许久的远山,心中尽是冷漠冰凉。

    远山,站起来。

    他来到日本,没有一日舒心顺畅,只见到满满的刻板规矩之下,掩盖的龌龊肮脏。

    带路吧。

    远山的脚步急切,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跪了许久,只为能够领着钟应赶去和室,感到高兴。

    师父,钟先生来了。

    他跪得容易,声音轻快。

    钟应随后进入室内,与他擦肩而过,都能听出他言语里的欣喜若狂。

    可惜,钟应高兴不起来。

    面前的宁明志一夜未眠,脸色灰败颓然,在氧气管的辅助下,呼呼喘着气。

    这丑陋狡诈的老人,一双眼睛缠着泪水,奄奄一息的说:

    你看看你爷爷你看看他

    宁明志的话,仿若指责,仿若告状。

    钟应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思,视线一转,就能见到电视机里久违的爷爷。

    那时的林望归还没有重病,看起来年轻许多,笑容温柔。

    钟应凝视着他,缓缓坐下,身边的致心赶紧从头开始播放,让钟应能够看得清楚。

    录像缓缓前进,只见年轻许多的林望归笑着走到了眼熟的七弦琴前,声音清朗的说道:

    最近跟一位朋友研究乐谱,学会了《猗兰操》,正好弹给您听。

    他神色腼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丝谦卑的讨好。

    钟应见他左手指尖按弦,右手挑弦起音,确实是沈聆留下的《猗兰操》。

    琴声磕绊,带着小儿学琴般的僵硬模仿。

    钟应看得出爷爷手指不够灵魂,无法随心所欲,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还原遗音雅社的古谱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有定处。

    钟应随着一曲猗兰,热泪盈眶。爷爷的指法错漏百出,弹奏的旋律也是生硬机械。

    但他能够听出轻风细雨的悠然,高山流水的雀跃。

    还有偶遇君子,敬佩其气质如兰,其傲骨如梅,纵琴为其高歌赞扬的畅快惬意。

    弦弦声动,皆为知音。

    句句专注,心无旁骛。

    一曲奏毕,钟应见到爷爷内敛腼腆的笑了笑,歉疚道:

    我弹得不好,也不擅长弹琴。

    钟应忍着眼泪,见他眼睛泛光,诚恳说道:不过,我斫制的古琴,倒是受到这位朋友的夸奖,也就是他不嫌弃我,肯教我这一首失传的《猗兰操》了。

    和室缓缓回荡林望归的话语,钟应知道他说的朋友是谁。

    是樊成云,他的师父。

    林望归看向镜头旁边,似乎那边有他对话的人。

    他说:伯爷爷,我近年常去找沈家的人,有幸见到了沈先生的遗书。他说您的琴技深得他心,也说您的十三弦筑是他记挂了一生的琴。

    这么多年过去了,能不能请您将琴还给沈家?

    林望归的请求话音刚落,钟应就听到了暴怒的斥责。

    你也给沈家当说客?!那是静笃送我的琴,就是我的东西!你给我滚!

    声音清晰,没有录入宁明志的表情,钟应都听得一腔火起。

    然而,林望归却眉目无奈,劝道:伯爷爷,您别生气。主要是我见过了他们家的年轻一辈,听过了那人的琴,心里想起了沈先生罢了。

    那人叫樊成云,是沈先生妹妹的小孙儿,他年轻俊朗,弹得一手好琴。

    林望归垂眸伸手,摸了摸身前的七弦琴,笑着说道:这一首《猗兰操》,如果是他弹给您听,那该多好。

    宁明志不气了,也不怒了,好奇的询问林望归关于樊成云的事情。

    可爷爷笑容温柔,说道我与他不熟我和他说不上话。

    又道:那人是个琴痴,又仰慕敬佩沈先生,所以讨厌我这样的人。

    不过,也是他告诉我

    林望归态度始终平和谦卑,沈先生临终前,一直惦记着十三弦筑,想要再见它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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