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和一首恢弘简约的《景星》之后,厉劲秋对自己的钢琴信心倍增。 钟应坐在旁边,微笑看着他十指翻飞,耳边都是这位大作曲家的愉快心声。 主要是你心情好,弹什么都好听。 说着,钟应也伸出手,追着厉劲秋的旋律,来了一场黑白琴键上的追逐游戏。 宽敞的八十八键钢琴,承载了两个人心灵相通的音符。 只要宁明志不在,只要宁明志遭难,他们就能心情愉快的四手联弹,一同回味那首直抒胸臆,痛斥小人的《伪君子》。 三天过去,钟应的生活安宁平和。 他长久没有见到远山来问候,就拿起了筑琴,认真拆弦。 厉劲秋见过许多乐器保养的过程,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钟应专注对待一张古老的筑琴。 千年的时光,化作了一层层纹路,藏在了暗红木漆之下。 筑琴不像十弦雅韵,浑身遍布着蛇鳞纹和梅花纹,倒像是不断的翻新刷漆,保护着脆弱的琴身不受侵蚀。 钟应还没将一张筑琴,完整的查看一番,就听到了轻柔的脚步,从院外而来。 他转头看去,发现一位陌生的女性,穿着和服前来,眉目恭敬。 静子女士请您去和室。 她似乎是静子女士的亲信,来载宁宅院没多久,她为您准备好了投影仪。 宁明志不过去了医院几天,载宁宅邸就静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钟应重新走进的和室,仍是那些人,仍是那些景。 然而,和室的主人却不一样了。 宁明志目光呆滞的依靠在轮椅里,整个人无法维持体面的坐立,变得面容猥琐,虚弱不堪。 再不像之前一样,理直气壮。 他怎么了?钟应好奇出声。 可惜,宁明志没法给他半点回应,只能费劲的转动眼睛,表明自己神志清醒。 父亲在医院抢救之后,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静子的声音依然温柔,耐心解释道,医生说他没有办法再自由活动了。 硬朗健康的老人,在大悲大恸之后突发晕倒,再醒过来已经不能动弹。 脑淤血、中风、高血压,都是宁明志高龄伴随的病症,冲刷着控制躯壳的大脑。 钟应闻言,勾起嘲讽笑意。 他视线落在宁明志丑陋脸颊,发现这人看起来时日无多,又偏偏瞪大一双眼睛,固执地想要说话。 可惜,只能发出低沉痛苦的呼喝。 父亲,您不要着急。静子的态度恭敬,温和说道,我知道您想看沈先生的遗书。 骤然,咿咿啊啊的呼声,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泛着光,透出宁明志惯常的急切。 父亲昏迷之前,一直念叨着的事情,我听远山和致心说过了。 载宁静子已经有了载宁当家人的做派。 她视线一转,就能见到和室之外的亲信,捧出了熟悉的木制托盘。 见到手机,厉劲秋顿时活了过来。 他急切拿回三个手机,神色庆幸的出声,终于把我手机还给我了。嗯?居然还有电。 作曲家眉头紧皱,一一检查自己手机里的信息。 还顺便将钟应的手机递了过去。 钟应拿回手机,并不急着开机翻看消息,反而问道:你怎么这么多手机? 多吗?厉劲秋一脸理所当然,亲人朋友用这支,工作联系用这支,玩游戏续航用这支。 分工明确,绝不多余。 他简单说完,赶紧催促,快点,照片、照片。 钟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照片。 和室已经放下了巨大的投影幕布,宁明志坐在轮椅里手足无法动弹,睁着眼睛都想看的照片,也就只剩沈聆的遗书了。 钟应垂下视线,打开了始终保持充电的手机相册,很快找出了熟悉的分类。 上面按照时间、所属人,标明得清楚。 他点开了1947年沈聆,就能在静子的帮助下,把那些小小照片,投放到宽阔清晰的屏幕上。 宁明志看不清,自然有徒弟们贴心的为他念诵。 师父,这是静笃先生写的日记。 致心的声音柔和,出声讲述着钟应熟悉的内容。 沈聆最后的日记,期盼着遗音雅社重聚。 他用的是竖排繁体,对于致心这样从小学习汉语、学习中文的日本徒弟来说,读起来轻而易举。 宁明志的视线模糊了,耳朵却清明。 他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仿佛躯体都被抽走了灵魂,只能感受到眼眶止不住的泪水。 沈聆的最后一篇日记,竟然惦记着雅韵,惦记着去美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