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完蒜的,周栗呛得呼吸也不是,不呼吸也不是,用嘴巴吐着气,大喊:“妈!辣死啦!” 一说话,鼻子也通气了,这回真辣死了。 林清发出一阵胖鹅般“咯咯咯”的笑声。 恶趣味的中年妇女啊…… 周栗家的餐饮店营业已有两月余,小本生意,受众包括但不限于驾校的教练和学员、物流园的员工、附近工厂和工地的员工。厨师是她的母亲林清,洗碗工是周栗本人,清洁工是每天按时回来吃饭的周俨,还有外交官——她那整天不干正事的爹,周忠仁。 考场外刚出来一波学员,周俨忙着去拉客。他们家店面位置很好,就在驾校门口,整个川禾市的小型汽车考场都在这。 即使这样,他们家的生意也算不得好。新店开业客源本来就少,驾校门口的走鬼有好几家,在这里摆了一年多的摊子,固定客源比每天路过他们店门前的人还多。 周俨前脚出门,外交官后脚回来了。 周忠仁人高体胖,在外头跑了半天,一身的汗,一进门就要去冰箱摸冰水喝。只是这边还没拧开瓶盖,那边便被林清女士瞪了回去,他讪讪,放下瓶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唉声叹气的。 “刚刚去监督局了,说是下周处理。” 说到这,林清便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是这两句话,一定处理,下周处理,我看他们是保护费收到忘记自己是谁了。再这样下去,每个月赚的钱都不够交店租,我还不如也跟他们一起摆摊了。” 周栗的父母年龄差有七岁,林清年近五十,而周忠仁已经五十多了,原是一点开店的想法都没有的。这个地段在被征收前原是一片野岭,近几年发展起来了,建成驾校和工业园,最后一块被征收的地皮是镇上几户人家的公共地,其中就有周栗家的一份。 地皮在今年年后建成商铺出租,周栗父母手握征收赔偿,商量了一番,盘下了其中一间店面。 清闲一天,到下午六点,客人才渐渐多起来。周栗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已经能把常客们认完了,她收拾着桌子,抬眼见父亲在店外和人说话。 店面太小,多来几个人都坐不下,太阳准备收山的时候,门口树下还算凉快。而物流园的人下班最晚,店里没位置坐,周忠仁就在树下给他们撑两张桌子。 都是小伙子,干的是体力活,胃口也大,“好味”的小炒份量多,价格便宜,他们下班后总要来这里点几个小炒,喝几瓶啤酒才回去睡觉。 周忠仁平日里闲着就跟他们唠嗑,他最近揽了新活——撮合食品厂的小妹和物流园的小伙。周栗瞧他那阵势,真是有模有样了。 今天这小伙喝得有点多,说话都大舌头了。周栗在洗手池边搓抹布,听到他说已经和食品厂小妹加上了微信,约好休息日出来吃饭。一群人跟着起哄。 他们一伙人,看着跟周栗差不多大年纪,但因为脱离校园比较早,身上总有一股“老成”——周栗如今喝冰可乐还要看林清的脸色,人家已经开始想结婚的事了。 那小伙说到兴奋处,他突然站起来,拍了拍周忠仁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老周,等我结婚,给你一万块媒人红包,怎么样?”他说着,拿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现在先给一百块订金。” 接着店里的收银机响亮播报—— 微信收款,一百元。 周栗傻眼了。看来这小伙子真喝上头了,这才哪跟哪啊。 一百块钱听起来不多,却抵得上他们辛苦干半天的薪酬了。同样傻眼的还有第一次当媒人的周忠仁,但他傻完,似乎又觉得自己颇有天赋,挤着肉堆的胖手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地朝屋里头的林清女士扬起眉。 林清女士:“……” 周栗:“……” 抹布洗干净,周栗接着干活。 外交官今天已经凭本事赚了一百外快,洗碗工还在擦桌子保证一日三餐。 夕阳西下,打工人在打工。 天色完全黑了,周俨踩着点回来吃晚饭,饭后和家中两位女眷做店铺收尾工作。外交官干正事的时候从来都不在,幸好也指望不上他,三人手脚利落,在八点前搞定收档。 周俨还要出去跑网约车的单,周栗骑着电瓶车护送林清女士回家。 他们家离店铺不到两公里,穿过一段黑漆漆的窄路就回到村里了。两边都是农场,夏天蚊虫多,周栗眯着眼加大油门,生怕蚊虫跑进眼睛里,到了宽敞的路上才放慢速度。 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