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是临睡前才洗澡。 夏夜里蝉鸣阵阵,灌木丛里时不时发出蛐蛐的叫声,水槽旁悬挂的小吊灯下,郁里走回江照身边,看了看他按在水中衣物上的五指,又仰起头去看他被吊灯渡上柔光的侧脸。 爷爷走之后,镇子上经常有人问郁里恨不恨爸爸。 郁里从来没有回应过。 只是每当被问起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丧事结束之后,宾客纷纷离开。寂静的小院内,古朴的青石砖上遗落的黄纸钱,地面燃尽的青灰被风卷的纷纷扬扬,还有从二楼望去,蹲在墙根处蜷缩着,颤抖着,显得分外渺小的身影。 那仿佛在他脑海中定格成了一副凄清的画。 郁里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他,他只知道,他也许需要人懂。 姑姑不懂,表哥不懂,镇子上的人不懂,唯一懂他的已经埋在了土里。 郁里想做那个活着的,懂他的人。 “还不走。”声音让他回神,江照揉搓着上面印着橘色虎头的小裤,道:“不热?” 郁里点了点头,低头看到那个虎头,静了几息。 耳朵腾地通红,套着黑色凉鞋的脚丫子蹬蹬跑向了宿舍。 第二天集训营考试,因为时间逐渐紧了起来,老师们当场判卷,当天下午,就又被淘汰了十人。 郝文涵留意到了那个于沉说过的秦秀秀,又一次挂在将淘汰未淘汰的末尾被留了下来。 许俊一也是擦边。 这代表着集训营的角逐即将正式进入尾声,只有五个名额,至少还要再淘汰五个。 晚饭的时候,只剩十人的食堂显得异常沉默。 于沉和郝文涵坐在一起,郁里江照坐在一起,肖倩许俊一一起,白樱樱秦秀秀各单独坐的很远,陈小颜也独自一人,潘阳还在窗口打饭。 大家好像不由自主地开始保留起了距离。 郁里看了一眼许俊一,后者稍微拉动椅子往他这边来了点儿,小声道:“我感觉好紧张啊,后天又要开刷了。” 肖倩也默默拉动椅子坐过来,下意识地跟他们扎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郁里和江照必然是稳的,他们和这两人之间没有竞争。 远处传来动静,郁里抬眼看去,发现潘阳坐在了白樱樱对面,笑着跟她打起了招呼。 郁里睫毛微闪,不确定地歪了歪头。 江照抬眸,道:“怎么……” 下一秒,食堂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于沉和郝文涵急忙站了起来。 肖倩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白樱樱把手里的餐盘砸在了潘阳脸上。 食堂里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窗口里面的打餐人员也急忙冲了出来,许俊一则麻利地迈开长腿去喊了金淼。 半个小时后,郁里坐在金淼办公室外的台阶上,许俊一眉头紧锁,道:“他俩发生了什么,白樱樱怎么突然打人?” 肖倩一脸困惑地摇头。 于沉和郝文涵来回在外面走动,似乎相当担忧。 郁里也在频频往办公室那边看,江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移开一会儿又移回来,伸手按住他的后脑把他转过来,道:“不看了,回宿舍。” 郁里听话地被他从地上拉起来,江照给他拍了拍身上,两人刚走出十米远,就听到后面传来动静。 郁里停下脚步,又回头去看。M.bjzjnf.cOm